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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顺畅?太子……就是众矢之的,你看看南平王的下场就知道了。立于高位,就有无数的人想要把他拉下来。她待在太子的身边,也会成为别人的目标!他日太子登基,他难道还要我们的子君给他做伴读吗?伴君如伴虎啊!”
凌楚钰叹了一口气,“父亲所言甚是!”
“你们进来吧!速速带她去看大夫!她真的烫的厉害!”沈氏一脸担心。
凌楚钰与沈氏的贴身婢女如意带着凌子悦从后门离开云恒候府,去到帝都的一家医馆,谎称凌子悦乃是凌楚钰母亲的远房亲戚,来到云恒候府小住几日不料忽然病重。因担心她所患为疫症,所以将她送离府邸。
为凌子悦把脉的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他一边诊脉,一边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我这表妹的病qíng难以医治吗?”
大夫示意凌楚钰稍安勿躁,解释道:“这位小姐气郁积心难以纾解,再加上感染风寒,估摸着几日未尽米水,所以病qíng沉重。这风寒……药物可以医治。但是她心中的痛苦若是不肯放下,这病恐怕难以好转啊!”
“大夫!请你救救她,无论多少银两我都不会吝啬……”
“医者父母心,老夫又怎会见死不救?老夫会写一些治疗风寒的药方,当务之急是先将小姐的高热降下!至于小姐的心事,老夫实在无能为力,只望你们好好陪伴在她身边,对她多加劝慰!”
“在下明白!多谢大夫!”
大夫为凌子悦施针疏通经脉之后,如意将熬好的汤药为凌子悦服下。凌子悦还是如同在宫中那般难以下咽。凌楚钰十分之焦急,“喝不下去也要给我灌下去!”
如意端着药不知如何是好,凌楚钰捏住凌子悦的双颊令她张开嘴,才刚灌下去一口她便全都吐了出来。
“子君!我不管你遭遇了什么事qíng,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再不爱惜你自己的xing命了!约莫你的母亲还有年幼的弟弟你都不放在心里了!我只想说如果你连命都丢掉了,那个把你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也就没有意义了!没人再会像你这样在乎了!”
凌楚钰一手端着药,一手扶着凌子悦。一时之间一片沉寂,忽然凌子悦侧过头去,窝在凌楚钰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凌楚钰轻拍着她的后心,任由她完全地发泄出来。一直以来,他这个妹妹背负着全族的xing命周旋于宫廷之中。她还是个孩子而已,伴随在云澈的身边,一路陪着他从一个普通的皇子走向一国储君,无论云澈有多么用心地保护她,但那里是宫廷,她还是受伤了。
“子君,告诉我……你想通了没有?”
“……如果我真的死了,大概没有人会像我这样记住他了吧……”凌子悦嘶哑着嗓音道。
“好,那就把药喝了,现在就喝了。让父亲放心,让姨娘放心,也让你口中的那个他放心!”
凌子悦非常认真地将那碗药饮了下去。凌楚钰看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容,心中暗自庆幸虽然自己不知道她喜欢上的那个人是谁,但是只要她觉得记住那个人仍然重要的话,她就会养好自己的身体。
喝下药之后,凌子悦便沉沉地睡下。
凌楚钰派如意去抓了药,便带着还未醒过来的凌子悦赶回云恒候府。
才刚从后门进入府中,凌楚钰便看见自己的书童守在门边等候多时了。
“怎么了?是父亲命你等在这儿的吗?”
书童摇了摇头,低头正色道:“是太子殿下来了!”
凌楚钰略微一愣,嘱咐如意将凌子悦扶进房中。
此刻,云澈正襟坐于厅中,云恒侯及沈氏略显紧张地随坐在他的左右。
桌上的茶水一口还未用过便已经凉了,云恒侯示意婢女换热茶,云澈只是扬了扬手示意不必。
他不过是个少年,脸上的表qíng晦默深沉,目光中的力度令两位长者不敢直视。
厅中一片死寂,两位长者下意识吞咽着口水,云恒侯手指微颤,对于承延帝他尚且对答如流,可面对云澈时,他竟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还没回来?凌楚钰把子悦送去哪里了!”云澈再一发问,同样的答案云恒侯已经不敢重复了。
“凌楚钰来迟!望殿下恕罪!”凌楚钰一来,两位长者总算松下一口气来。
原本表qíng冷冽的云澈,目光忽然澄亮起来。
“子悦呢!她回来了吗?”云澈即刻站起。
“她刚服下药,睡的很沉。”
“快带我去看看她!”
当云澈来到凌子悦chuáng前,凌子悦宁静地躺在被褥中,那褥子与她在太子宫中舍不得丢弃的一摸一样,花色素净jīng致,整个房中都是满满的属于凌子悦的味道。
她的呼吸虽然略有沉重,但拉的很长,看来睡的颇为安心。
云澈小心翼翼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样子,云澈宽下心来。
“大夫可有说过,她何时能好?”
“大夫道风寒可以以药物治疗,但是凌子悦心中郁疾却只能靠她自己。”
云澈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明明轻到几乎听不见,云恒侯却还是紧张了起来。
“今日夜已深沉,明日我再来探望她吧。”
云澈的手指掠过凌子悦的眉眼,似有万千不舍。他略微压了压凌子悦的的被褥,起身离开。
云恒候府上下将云澈送至门口,即便云澈的马车远去,他们仍旧不敢入内。
马车中只有云澈与锦娘。马车摇晃,云澈坐直的身躯也跟着摇动,他缓缓握紧了拳头,咬紧的牙关发出咯咯响声。


23、难以割舍

云恒候府的人并不知道,自从凌子悦离开后,云澈便没有一刻停止过对凌子悦的挂念。他甚至下了早课便不自觉走到凌子悦房中,翻开她放在桌上还未读完的书简,指尖划过每一个字,想象凌子悦专注着读书的模样。每每只有这个时候,云澈才能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午憩时,他躺在凌子悦的榻上,他抓起锦被的一角,细细抚摸,还记得每每凌子悦入睡时,总是抓着被角。chuáng头有些小柜,云澈一个一个打开。里面放的有些是凌子悦的母亲送给她的小东西,一个小巧的如意,云澈猜到凌子悦定是想将它带给自己的幼弟。而打开最里面的柜子,云澈找到了一些自己赠给凌子悦的小玩意儿。见她如此珍藏,云澈不由得扬起一抹笑容。可就在将装这些零碎东西的盒子推回去的时候,云澈发现了一个白色的瓷瓶。
将瓷瓶取出,里面是一些粉末,云澈拿在鼻间嗅了嗅,闻到一股药味,顿觉奇怪。凌子悦是不会将药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这是什么药?
云澈唤了锦娘,将药瓶送到了太医那里。太医验查之后说,瓶中的的药粉属寒xing,服下后会体虚呈风寒症状,且高热难下。待到药效过后,身体自然恢复。此药不可乱服,对身体有所伤害。
锦娘看着云澈的表qíng,五官都在颤动,他别过头去时,极为痛苦,手指紧紧地捏着药瓶,猛地摔下来,瓷瓶碎片与药粉一道飞溅而起,那碎裂的声响像是熬割断所有思绪。
“殿下……”
“她就那么想要离开我吗?那么想吗?”云澈不是在问锦娘,而是问他自己。
“殿下切莫多想,你瓶中的药粉还有那么多,凌子悦未必服用过。若是她真的用了,以她的聪慧定然早早将剩下的药粉扔弃,又岂会被殿下找到。”
“那又如何!又如何!只要有这瓶药,就意味着凌子悦她想走!如果这次她没生病,下一次她也会!然后bī着我将她送出宫去!”
锦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云澈,像是一只野shòu,拼命地试图挣脱自己的宿命。
“那么凌子悦呢?殿下为何不为她想想?她不可能永远作为男子留在您的身边!殿下您还能找到的,找到其他理解殿下您的人,与殿下并肩前行的人!这个人不一定非要是凌子悦!放她走,对她好,对殿下您也好!一个君王,过分留恋过分依赖一个人,会很危险。”锦娘十岁不到就随着洛皇后入宫,就算她只是后宫中人,但是从后宫到前朝,锦娘如何会看不透呢?
“锦娘,她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我如何将自己割成两份?”云澈侧着脸,他的表qíng是不属于他年纪的仓惶。
“您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必得懂得割裂自己。就似您的父皇……他真的就不眷恋程贵妃了吗?那是他第一个中意的女子,就算不是刻骨铭心也是难以忘怀,但是他可以到她至死都不看一眼。南平王是他的长子,承载了他最初的心愿与期许。南平王可曾犯了什么错?错在他不似这帝宫之中所有人那般擅长勾心斗角吗?你知道,错在他的父亲是一国之君!殿下,割舍凌子悦,是为了保护她!”
“我说了!我不会让她成为程贵妃!”云澈用不可理喻的声调喊道。
“她当然不会成为程贵妃,因为她比程贵妃更早看清了帝洛家的无qíng,她比程贵妃聪慧,比程贵妃清醒!但是在殿□边,她永远不会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为什么?锦娘……人皆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我……只不过想要凌子悦一直留在身边罢了!为什么!”
云澈还太过年轻,他不懂得隐忍所谓君王的无奈。
“那么殿下……就让凌子悦自己选吧。不是你割舍了她,而是她割舍了你。”锦娘面对云澈,第一次没有丝毫妥协。当云澈来到这个世上,第一个将他抱起的人不是生母洛皇后,而是锦娘。她看着他嚎啕大哭的模样,好奇地环顾着这个世界。他的眼睛明澈,可明澈之中又有那么多普通人没有的东西。
他是她的孩子,所以锦娘比洛皇后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给他期待的一切。
没有什么能让这个孩子受伤,锦娘知道云澈生来就是为了披荆斩棘气吞山河的。
但是现在她清楚了,有个叫凌子悦的孩子……她能让云澈极致地快乐,也能令他无可挽回的痛苦。如果是这样,锦娘宁愿他从未领略过什么是快乐,那样的话,他不会那般贪婪执著地在着黝黯的帝宫之中向往光明。
云澈用力地闭上了眼睛,锦娘默默向后退出了这间寝居。
终于,只剩下云澈一个人了。
他用力地呼吸,越是呼吸就越是抽痛。
又是一轮晨曦落入窗中,一直昏睡的凌子悦眼帘轻颤的瞬间,沈氏便赶紧将婢女喊了过来,“如意!如意!她醒了!她醒了!”
凌子悦只觉得亮光刺眼,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她看见藕色的帐幔,还有母亲苍老许多的容颜。
“母亲……”凌子悦伸出手,沈氏紧握住她的手指。
“孩子……孩子你总算醒了……”沈氏声音发颤,她为了保住儿子的前程而将女儿送入了泥潭,那么小的孩子在宫中这些年历经多少世事,作为母亲的她是想象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