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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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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子悦的额头抵在云澈的背脊上,她紧紧闭着眼睛。她与他太过紧密,因为没有距离,有时候反而更加看不清彼此。

“我记得那年凝瑶郡主远嫁戎狄,我陪着你站在城楼上目送她离去。郡主她不断掀开车帘回望帝宫,眼泪纵横……你说若是云顶王朝的男儿争气又岂会让戎狄人如此猖狂?若我云顶铁骑越过北疆二十四郡直捣戎狄,又如何须将弱女子远嫁蛮夷?我记得你的眼,你说话时的神qíng……我第一次发觉原来在你身边是这样令人庆幸的事qíng……你说我梦着你的梦,你错了……是我深陷在你的梦里难以自拔……所以我决定要离开你。”

云澈用力地抿着唇,他的手指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松开。

“因为我们所看见的如果永远只局限在这帝宫之中,那么我们的梦就永远不会实现。我要离开你的身边,亲眼去看朝堂之外发生了什么,去认识那些有能力有胆识的人,我要将他们也带入你的梦中,我要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我要那些安于现状的人们知道……你会改变这一切!”

瞬间,云澈的眼睛睁开,原本颓然的背脊挺直。

他终于明白了,凌子悦要做的不仅仅是他的女人。

她要做他的眼,代他去看外面的天空。

她要做他的利刃,刺进那些固步自封的心里。

他的心满溢地要爆裂开来。

“所以请殿下让我去……让我也能完成我的梦。”

凌子悦松开了手,缓缓退后,在云澈面前郑重地跪下,极为用力地行跪拜之礼。

“凌子悦,我从不愿你将我摆在这样高……这样遥远的位置。”云澈侧过脸,却未转身看凌子悦。

“你给我的,比我想从你那里得到的要大的多。正是因此我求之而不得,也正因此……我会更想爱你。”

凌子悦垂首一笑,“可是殿下,您要的凌子悦也并不是那个在后宫谦顺恭和,陪伴在君王身侧只求宠幸的女子。”

“所以,我放你走。在我还能忍住之前……你走吧!”

云澈挥了挥衣袖,沉重而飞扬,似有滔天江水从袖中飞泻而出。

凌子悦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

“殿下,凌子悦拜别。”

大门再度被推开,凌子悦一步一步离开了太子宫。

云澈的呼吸屏在胸中,时间就此凝滞。

宫人们立于门外,低头不敢出声。

而云澈的身影却从未改变。

日光倾斜,没入室中。

暖意散去,月上宫阙,一切清冷起来。

锦娘缓缓走到云澈身后,低下头来,“殿下……凌子悦她已经走远了。”

“嗯。”

云澈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缓缓靠坐在案几上。

凌子悦步履平静,走在那他走过无数次的宫巷中。

宫门前,一个青年男子站立在那里,等候多时。

凌子悦咽下口水,她以为自己早已舍弃了过去,舍弃了一切,但很多人事是无法割舍的。

凌楚钰见到凌子悦并未多言,侍从将凌子悦的东西搬运上车,凌楚钰上车时侧过身来,向凌子悦伸出手来。

“子悦,回家了。”

那一刻,凌子悦压抑不住眼眶湿润起来,凌楚钰的手是那样令人安心。

凌子悦上了马车,兄妹二人并肩而坐。

自那日从城郊别院回到帝宫,凌子悦已有两年未回云恒侯府,今日再见凌楚钰,他已经是一个俊朗成熟的青年了。

车轴声响不断,马车驶过帝都街道,耳边人声喧闹,凌子悦仿佛从云端回到了人间。

府门前,母亲与凌子清已然等候多时。

“哥哥!哥哥!”凌子清来到车前迫不及待地撩起车帘,兴奋地往里望。

离别时的凌子清还是蹒跚学步的稚童,如今也有四、五岁了。

他是凌家唯一不知道凌子悦身份的人,在他心中,凌子悦始终停留在翩翩少年。

“下车吧,父亲病着,你去看看吧。”

“父亲病了?”凌子悦心中惊讶,本想问凌楚钰为什么不告知她,但是随即又明白一定是父亲不让凌楚钰说。在父亲心里,凌子悦既然选择了那条路,就是在发丝上行走,一个不留神摔下来便是万丈深渊,他不想再让她为任何事qíng分神。更不用说凌子悦几年不曾回来,在父亲心中只怕她连整个家族都舍弃了。

进入侯府,她才发觉府中的摆设竟然丝毫没有变过,就连那红木座椅,梁上的裂纹都丝毫没有改变。属于云恒侯府的气息涌入鼻中,一切仿佛凝固在她的记忆里。

“哥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凌子清歪着小脸问。

凌子悦捏了捏他,“不走了。”

“大家都说哥哥是太子的侍读,太子的老师是这天下最有学问的人,哥哥师从太傅也是学问满襟,子清要跟着哥哥学!”凌子清信誓旦旦的样子实在可爱,但是凌子悦一颗心却系在父亲身上。凌楚钰领着她来到父亲房中,云恒侯卧于榻上,久咳不止。他的面色苍白,神态极为憔悴。侧目瞥见凌子悦的那一瞬,云恒侯的眼睛亮了起来。

“子君……是子君吗!还是我眼花……”

他撑起上身,凌子悦赶紧上前扶住他。

“是我!父亲!女儿不孝……”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恒侯便捂住了她的嘴。

“方才是我病昏了头,念错了自己儿子的名字……子悦……我的子悦回来了……”云恒侯握住凌子悦的手,肩膀颤抖了起来。

凌子悦心中颤然,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父亲想的还是她的安危,深怕一个不小心给她带来祸端。

“是儿子不孝……”凌子悦垂下头来,泪眼婆娑。

“为父跟凌楚钰说了别告诉你……他怎地还是说了?你就这样回到府中……太子殿下可知晓?他会不会怪罪于你?”

“不会!不会!以儿子的年纪若还寄宿宫中于理不合,是皇后娘娘允许儿子回家来住。”

云恒侯的眉头去皱了起来,又是一阵咳嗽,“那殿下允了?你是不是与殿下有了什么嫌隙?”

“父亲不用过于担心,殿下与儿子的感qíng如旧,即便回了府中,儿子每日还是要入宫陪伴太子读书。”

“若是这样就好……子悦啊……那日陛下对我说……他看了你做的策论,说你以后定然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太子若是登基,有你这样的臣子是为君者所愿……当时我就在想可惜没将你生成男儿身……再一转念,我在心里将自己狠狠批了一通。男儿女儿又如何?我的子悦你哪里比那些纨绔子弟差了?”

凌子悦瞬间靠进父亲怀中,大哭了起来。

云恒侯拍着她的后心,一脸宠溺的表qíng,“好孩子,别哭了!”

“以后子悦就待在父亲身边,哪里都不去了!”

云恒侯无奈的笑了,“你是太子的人,怎么可能不待在太子身边?这几年你没有回过云恒侯府,父亲知道你是愧疚那日没有遂了父亲的意思离开帝都。但父亲知道……除非太子真心放你走,你是走不了的。要将你留下,太子有千百种方法,只是他怕你恨他,所以才对我云恒侯府手下留qíng罢了。你不在府中的日子……每逢为父或者你母亲生辰,甚至你兄弟的生辰,太子必遣宫人送上厚礼。子清到了年纪……太子派人请了城中出名的学究亲自教导他。这一次父亲我病的沉重,殿下连太医都请入府中为父亲诊治,就连药材都出自宫中……”

凌子悦没有想到,就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云澈却为她的家人做了这么多。

“殿下将你看的极重,爱屋及乌自然也看重云恒侯府。只是为君者,越是极宠,绝qíng时越是令人承受不起……皇后娘娘放你回来,为父是非常高兴的……与太子保持距离,方能自保……”

“儿子明白……”

“对……你是我的儿……我的儿……”

云恒侯用过药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凌子悦坐于榻边,内心愧疚之意犹如cháo涌难以收拾。

凌楚钰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父亲怎样了?”

“刚服了药,睡的很沉。父亲的病qíng如何?”凌子悦心知只怕qíng况不好。

凌楚钰叹了口气道:“怕是拖不了许久了。太医说父亲内府受寒,积病难愈,只得调理。这些药起不了多少作用,只能暂时止住咳嗽让父亲睡的好一些罢了。”

凌子悦看向父亲深陷的眼窝,“是我的错,当初若是听了你的劝离开帝都,此时已然时过境迁,我就可以回到府中常伴父亲左右了。”

“昨日之事今日再提又有何意义?子悦,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凌楚钰按了按凌子悦的肩膀。

当日,凌子悦便写了书信向云澈告假,希望能在府中陪伴父亲。

云澈看了信简之后,面色沉郁,屏退左右之后唤来一位内侍。

“云恒侯最近病qíng如何?”

 

38、腾飞前的准备

内侍答道:“云恒侯病qíng日益严重,听闻拖不了多久了。”

云澈叹了口气,“让如意好好看着,凌子悦在云恒侯府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每日都要回报。若是凌子悦有离开帝都的意图,一定要让我知晓。”

“是。”

不用陪云澈早课,凌子悦每日清闲许多。每日照料父亲,陪他说话,父亲若是累了睡了,凌子悦便去看凌子清修学。他去的是帝都城内最好的学舍,同学皆是官宦人家的子弟。

凌子悦立于窗边,凌子清聚jīng会神的模样令她想起儿时与云澈同窗时的qíng景。窗内书声朗朗,直入心扉。

早上的授学结束了,凌子悦拉着凌子清的小手带他回府。

凌子清就趴在马车的车窗上,十分向往地望着窗外。

另一辆马车与凌子悦擦身而过,忽的停下,车中传来呼唤声:“啊——这不是太子的侍读子悦世侄吗?”

凌子悦撩开车帘,便看见了国舅洛照江,即时下车行礼。

“凌子悦拜见洛大人!”

洛照江立时笑了起来。他虽贵为国舅,但出身市井,长的却是风流不羁,即便已经有了年岁,却风茂不减,一张巧舌善辩引得承延帝关注被封了侯爵。如今chūn风得意,门下食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免礼!免礼!我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现在已是英挺少年了。那日听得陛下谈及你,说你比那些朝中老朽要有见识的多,正是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啊!说是要你去廷尉府好好学习学习,怎奈你父亲病重你也告假了,陛下就说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洛照江拍了拍凌子悦的肩膀,一副热络的模样。明明在朝中,洛照江与云恒侯几乎毫无jiāo集,自从凌子悦回宫之后,云恒侯便极为低调,除了自己的事qíng,其他人无论争论什么议论什么都充耳不闻。而洛照江却称自己为“世侄”,这距离拉的着实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