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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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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子悦侧身一个挥杆,另一个冲上来的校尉试图去挑她的球,不料凌子悦的身姿压的太低,他的球杆打在了凌子悦的肩上。

就在凌子悦坠马之际,明朔闪驰而过,将凌子悦推上马背。

凌子悦自己也是心中一惊,可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稳坐于马鞍之上,她的面前是明朔挺拔的背影。

明明这少年看起来还小上自己一岁半岁的,临危却不惧,处事沉稳老练,而且极为懂得把握机会。

看来这一场马球没有白打。

凌子悦几个打的畅快淋漓,只是寡不敌众,最终还是输了。

最后列队的时候,凌子悦倒是挺豁达的,同对手一一击掌之后,回身对明朔及那衣衫早就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士子道:“走!喝酒去!”

她的笑容慡快,那些个年轻军士们又是围攻又是围堵的就为了赢他们三个,倒显得气量狭窄了。

凌子悦下了马,来到明朔身边,向他伸出手来,“明朔!你真厉害!”

明朔愣住了,诚惶诚恐地下了马,在凌子悦面前单膝跪下,“大人!小的不敢!”

凌子悦的笑容隐没了。

“明朔,你是一把宝剑,为什么要刻意掩盖自己的锋芒呢?英雄不问出处,我凌子悦敬佩你,与你的出身无关。”

明朔抬起眼来,凌子悦的双瞳犹如黑曜石般明亮。

“你识字吗?”凌子悦托住他的胳膊,将他扶起来。

“识得。”明朔低头回答。

“那都读过些什么书呢?”凌子悦与明朔并肩而行,走向德翎驸马。

“读的少,《陆氏兵法》没有读完……《诡兵之道》读过少许……”

凌子悦笑道,“竟然都是兵书。你难道不知道在我云顶,只有士子出身的才会有真正的前途吗?”

“小人只是喜欢。”明朔仍旧是低着头回答。

“明朔,不单单只是喜欢而已吧。我想你抬起头来回答我。”凌子悦忽然停下了脚步。

明朔也顿住了,缓缓抬起头来。他渴望又不敢去看凌子悦的双眼,当他对上凌子悦的视线时,才发觉原来自己并不卑微。

“你喜欢读兵书?为什么?”

 

45、酒醉

“因为……因为大丈夫志在戎狄,终有一日我云顶王朝的铁骑必能令戎狄闻风丧胆!而明朔愿为其一!”

“好志气!”凌子悦重重地拍上他的肩膀。

此时,德翎驸马与洛照江迎了上来。

“我说子悦啊!你在马上那般英武潇洒,只怕迷倒了全帝都的姑娘了!”德翎驸马笑道,再看看凌子悦与明朔并肩而行,好奇道,“你们俩在聊些什么呢?”

“驸马,我与明朔倒是一见如故,我想同他去喝酒,怕驸马不允。”

洛照江哈哈笑了笑,“莫不是子悦你是终于想要养门客了?我看这明朔倒是有些本事,子悦不妨试试向德翎驸马讨了他!”

凌子悦却摇了摇头,“我无才无德,而且以我的俸禄也养不起门客。不过与明朔,我与你jiāo个朋友,你可乐意?”

此话一出,洛照江愣住了,他刚想说哪有士大夫和剑奴做朋友的,反倒是德翎驸马拍手称好。

“子悦!你心中没有门第世俗之偏见,坦dàng豁达!实在难得!”

德翎驸马一开口,洛照江若是再把心中所想道出,那反而显得他自己小器了。

“驸马,那凌子悦就与明朔一起去喝酒了,殿下可别怪罪啊!”

“不怪不怪!我就先行回去了。你们去吧!”

德翎驸马的洒脱随xing在洛照江心中却成了另一种意味,在他看来这明朔说是德翎驸马的剑奴,其实就同他洛照江养的门客是一样的。自己的门客能受到天子近臣的赏识,那么离平步青云就不远了。就连德翎驸马都看明白了这点,看来自己真要进一步拉拢凌子悦了。

洛照江心中百转千回,如果自己只甘心做个高官厚禄之人,他现在已经成功了。但若是想要进入自己外甥的那个圈子里,他就必须迎合外甥的政见,与年轻的皇帝拧成一股绳,如果他成功了,那么自己也必然平步青云手握大权。而凌子悦,他必须投其所好,尽快借由凌子悦摸清楚昭烈帝的想法。

此时的凌子悦已经与明朔走远。

离开马场时,正遇见那个年轻士子翻身下马。他踏着马镫,小厮小心地扶着他下来。

“我说少爷,您骑马又不快,也没那些校尉劲儿大,就和其他士子那样在旁边凑个热闹就好,非得傻呵呵冲上去给人家当盾牌做什么?”

“难道你要我学那些胆小怕事之人吗?他们以为躲在一旁即便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输了场击鞠有什么要紧?把自己给输了就真的什么都没剩下了!”

那年轻士子弹了弹身上的尘土,缓缓换上小厮递过来的外衫。赛场上为了掩护凌子悦,他的额角还有颧骨都撞青了。

凌子悦拍了拍明朔的肩膀,示意他稍等自己一会儿。

来到那年轻人面前,凌子悦向对方行士礼,“在下凌子悦,不止兄台如何称呼?”

年轻人转过身来回之以礼,“在下张书谋,侍郎张静之子。方才凌大人骑术jīng湛,在下佩服。”

“可是在下却更钦佩书谋兄明知不可为却为之的勇气。”凌子悦淡然一笑,“书谋兄方才为了保护在下受了伤,不知严重否?”

“不打紧的,只是伤在脸上稍有不雅罢了。”

“那这么说来,请书谋兄饮上几杯薄酒,兄台是不会拒绝的了?”凌子悦的笑容中是令人信服的诚意,张书谋愣了愣,根本无法拒绝。

三人离开了帝都城中心的繁华之地,来到一个安静的小酒肆。

始初,明朔的内敛张书谋属于文人的自持都令气氛有些冷场,倒是凌子悦落落大方。

“虽然是凌子悦请两位来饮酒的,但是光饮酒不说话那就没意思了。”凌子悦向他们行了个礼,“其实凌子悦是觉得二位都是有志之士,与朝中那些只想安慰度日不求改变甚至与对外qiáng入侵都忍气吞声麻木不仁的老朽大不相同。凌子悦乃陛下侍读,深知陛下气吞戎狄之志,作为臣子,子悦yù与上分忧,无奈见识浅薄,还望两位兄台直抒心中所想,子悦感激不尽。”

凌子悦毕竟是天子近臣,张书谋还是有所顾忌不敢妄言。倒是明朔落落大方说出了心中所想。

“明朔不如两位大人博览群书,只是明朔觉得云顶铁骑之所以遇到戎狄便节节败退从未胜过,原因并非我云顶王朝军士无舍生忘死马革裹尸的气魄,而是我们的军队自古以来都习惯了平原作战,而九重山以北的地形根本不适合过去的行军布阵,我们的布阵不够灵活,也没有依托地形,自然会败。反观戎狄,他们的骑兵彪悍锐利,更重要的是进退迅速,令人防不胜防。这就好比无数利箭飞she而来,狠狠没入我云顶将士之中,疼至彻骨。”

明朔微垂着眼帘,平静地说出云澈与凌子悦曾经无数次讨论过的问题,他与他们的结论出奇地相似。

“那么明朔,你心中可有用兵之道?”

“明朔暂时还没有,但下一次大人若问明朔同样的问题,明朔也许能回答大人。”明朔的语气并不坚决,但是凌子悦却仿佛已经看到了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凌子悦相信只要明朔答应的事qíng,他都能做到。

“那么书谋兄呢?不会一直打算沉默到这壶酒饮完吧?”凌子悦侧身,手肘靠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没有了士大夫的矜持,更多了分恣意随xing,“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见很多东西。当我问那些士子如此软弱如何将付诸抱负之时,只有书谋兄血xing而起,与我们坚持到最后一刻。怎的到了此时,却要藏着掖着了呢?”

张书谋感觉到凌子悦的坦dàng,自愧不已。

“张书谋虽为郎官,但并不如凌兄这般深得陛下器重,也许是因为张书谋所坚持的并不为人所重。书谋认为,陛下意yù起势戎狄,就必须国富民qiáng,只有百姓丰衣足食,庞大的军队才有最为稳重的后方补给支持。但在我云顶,且不说钱币铸造在三大富商手中,他们以此渔利,赚尽国家与百姓的钱财。还有盐铁买卖均掌握在官府手中,他们根本不懂得百姓需求,无论多少一概定量,没有足够的盐百姓如何吃饱,铁器分配不当,百姓如何务农?”

凌子悦低头不语。

张书谋见状轻笑一声道:“凌兄见笑了,张某又在谈一些不切实际的事qíng了。”

“不……”凌子悦抬起头来,“相反凌子悦却认为书谋兄眼界宽阔,想人所不敢想!陛下志在戎狄,多年蛰伏而凌子悦作为陛下的侍读也有多年,却未曾像书谋兄这般思考局势!在对敌之前,先将自己身上的问题弄清楚更为重要!”

不是不觉就是月上枝头,三人相谈甚欢,丝毫不觉时间流逝。反倒是张书谋的小厮前来提醒说夜色已深。

“啊……不想已经这么晚了!”凌子悦按住脑袋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凌大人,明朔送您回府吧!”

凌子悦的酒饮得稍多,起身时一阵摇晃,明朔赶紧将她扶住。

“没事……”凌子悦摇了摇手,“虽然饮的比平日多一些,但凌子悦还没醉呢!”

张书谋却有些担心,“明朔兄,还是劳烦您送凌大人回府吧!跟着凌大人过来的只有一个小厮,我怕他扶不住凌大人。”

明朔点了点头,凌子悦知道若不让明朔送自己回府,这二人只怕都不会安心。

“书谋兄,在此拜别了……改日凌子悦必登门拜望,与书谋兄饮个畅快!”

“张书谋恭候。”

明朔将凌子悦扶上了马车,她此时双眼已有几分迷离,靠着车内的软垫便睡着了过去。明朔驾车,凌子悦的小厮则在车内看着她。

终于来到了凌府门前,小厮才刚扣开门,便见到凌子悦府内灯火通明,可见整个凌府都在等她。

明朔掀开车帘,凌子悦歪着脑袋,睡的香甜。帘外月光隐约而入,明朔只觉眼前的凌子悦褪去了平日的利落洒脱,平添了几分柔美,不禁有些失神。

吸一口气,明朔别过头去,手掌来到她的后背将她托起,凌子悦醒了过来,喃语道:“啊……到了……”

府中的下人们纷纷赶了出来,要将她扶起。

他们七手八脚反而扶不住凌子悦,明朔只得一直托着她。

此时,一个身着锦服的男子大步而出,神色冷冽,一把便从明朔那里接过凌子悦,横抱而起。

不过仓促中的一瞥,明朔久久不得回身。

他从没有见过那样锋锐的目光,隐没在黑暗之中,一旦奔涌而出就要将这天地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