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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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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朕已经见过了。”

“什么?微臣怎么不知道?”凌子悦低下头开始想,云澈不语,唇上笑意点点。

回到云顶宫,云澈命卢顺引明朔前往禁卫军都尉处领命。

卢顺一眼看出明朔颇得云澈欣赏,心中明白须得道都尉那里好生打点。

凌子悦见到案边堆积如山的书简不由得目瞪口呆。

宫人们已将殿内的烛火点燃,一时之间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云澈挥开衣袖在案前坐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子悦,你快来!朕给你看一样好玩的东西!”

“什么东西?”凌子悦好奇了,有什么能被云澈称之为“好玩”?

云澈忍着笑意挥了挥手,卢顺即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命宫人将一大堆书简呈上,足足有千片有余。

“这是什么?”凌子悦眨了眨眼睛。

“这个人名叫欧阳琉舒,他的应诏上书……你阅过便知!”云澈亲自将书简拨开,指了指其中几行。

凌子悦倾下身来,那字体狂狷不羁,“臣欧阳琉舒虽少失父母,但天赋奇才,文比翰林,武过云谦,博览天下群书,游历山河,见识广博。眼如璀星,眉开山河……”

一开始凌子悦还能心平气和地念下去,可越来越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样?这个欧阳琉舒有才吧?”云澈虽然脸上没有表qíng,但显然也憋笑了许久。

“此人的上书实在夸饰……还足足写了这么许多。微臣做梦也想不到有人能这样夸赞自己!”

“除了做梦都想不到,还有什么呢?”云澈侧倾,离得凌子悦极为接近,就连呼吸时的微热都极为清晰。

凌子悦略微退后少许,却被云澈按住了手背,“说啊,还有什么?”

“此人文采不俗,他如此自夸并不是真的过于自负,而是他想要陛下看出他心思细密,所言之事皆环环相扣,条理清晰。若是寻常君王必会一笑置之,而他偏偏要这般自chuī,就是要试探陛下是否有容人之量,是否能看出他上书中的玄机。”

“不错!”云澈眉梢飞扬,指尖在凌子悦鼻尖上一点,“朕也是这么认为!这个欧阳琉舒啊!朕考他,他也在考朕!”

“那陛下如何打算呢?用他,还是不用他?”凌子悦摸着鼻子问道。

“用,自然要用。但是他考朕,试探朕有没有识人的眼光。朕自然也要给他点颜色。”云澈撑着下巴,慵懒地看着凌子悦,她按住鼻子的模样就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心中顿时柔软起来。

“微臣好奇了,陛下如何给他颜色?”

“此人胸有大志,可惜不好驾驭。朕决定就让他去翰林都府做个待诏吧!谁要他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真不知道德翎驸马看了此人的策论会露出怎样的表qíng”云澈摸了摸下巴,笑容里扬起几分邪气。看来这个欧阳琉舒还真的对了云澈的胃口了。

翰林院是云顶朝汇集人才之所,许多文献的修编都在于此,出入者皆是当世有名的学儒。而都府待诏的职责就是呈递这些学者编著的书籍,为他们编著准备衣食笔墨。欧阳琉舒自诩才学不浅,要他到都府伺候其他的学儒,才是真正折煞他的颜面。

凌子悦颔首时,瞥见那书简上的另一段:“文武齐功,内外分庭,百家学说,取长于一。所谓上善若水并非无为,应天时去地利是为如流……”

这正应了云澈一直以来希望文臣武将齐聚朝堂,摆脱以文御武的劣势,做到平内攘外且设置内外朝专务专办的政治理念啊。

“子悦,你怎么了?”云澈见凌子悦愣住了,不由得问。

“陛下,您可曾将此人的上书全部看完?”

 

54、谁才是后宫之主

“当然看完了,他写那么多废话不就是为了试一试朕会不会用心去看。朕知道此人的才华。朕留下他却不委以重任,就是想给这匹野马拴上缰绳,否则他一个随xing就会将朕摔伤的。”

凌子悦这才明白,此乃云澈的御人之术。

凌子悦轻轻推开书简,那飞扬洒脱的字体令人看了jīng神为之一震。一字一句读下来,她的心境由混沌、迷惑再到豁然开朗。

“朕一直想要改变,但是朕只知道想这个朝堂这个国家变成什么样子,却不知道要怎么变化,这个欧阳琉舒的策文却给了朕事无巨细的答案!”

“前朝主张以严法家治国,按道理臣民们有法可依,这国家理应井井有条,可是前朝却亡国了。子悦认为是前朝的法令过于霸道。而我朝矫枉过正,主张无为而治,以德化民,却忽略了德是否有力度规束万民。而以文御武更加弱化了我朝的军队的执行力。欧阳琉舒的理论便是在霸道的法令上披上一层柔和的外衣,以礼御法,万民教化。三纲五常,以君为贵。”凌子悦看向云澈,唇角扬起笑容。

“陛下,到了殿试的时候,可要好好问问这欧阳琉舒,让满朝文武都听一听他说的话。臣认为,不仅仅是老百姓需要被教化,这满朝文武才是最需要被教化的人。”

云澈原本略带雀跃的目光拉长,变得深绵起来。

“陛下?”凌子悦好奇他的反应。

云澈淡然一笑,“没什么,朕只是觉得……自从朕登基之后,许久没见你这么笑过了。”

凌子悦低下头去,看着欧阳琉舒的上书,只是莫名的,半个字也看不进心里了。

此时,卢顺来到云澈旁俯身相劝,“陛下,明朔已经入编禁卫军,王都统说既然明朔得了陛下的赏识,王都统就更不能放松对明朔的训练。”

云澈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凌子悦听到这里也十分放心。

卢顺又道:“陛下,夜已经深了,不如安寝吧。”

“陛下,”凌子悦起身行礼,“明日陛下还要早朝,臣请告退。”

“都这么晚了,就留在这里睡吧。”云澈仍旧坐在原处,仰着头看向凌子悦。

“陛下……微臣乃男子,出入宫闱不适,还请陛下允准微臣回府。”凌子悦仍旧低着头。

“什么叫做出入宫闱?你躺在朕的榻上,朕亲自看着你,你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宫中女眷,谁敢妄自议论你?”云澈的衣袖扫过那一排排书简,“今夜朕意兴阑珊,愿与爱卿卧榻长谈!”

卢顺看云澈的表qíng,便知凌子悦非留下来不可,赶紧出言劝道:“凌大人,这夜如此深,您离开云顶宫回到府中,只怕睡不上几个时辰天就亮了!陛下既然想与您秉烛夜谈,也是君臣之间的美事,怎么会有人妄议大人是出入宫闱而不禁呢?”

“子悦,朕只是想与你聊聊这些上疏而已……”云澈的语气柔缓起来。

卢顺都在心中惊讶陛下竟然会用这样近乎请求的语气对臣子说话。

“陛下命臣留下,臣必得遵从。”

君命难为,凌子悦自是了解云澈个xing的。越是拒绝,云澈便越是执着,只怕两方僵持不下,只会更难收场。

卢顺一听得凌子悦回话,就赶紧去准备卧榻了。

入了寝殿,卢顺张罗着宫人们准备,为云澈更衣。凌子悦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侧目望向寝殿门口。

云澈看着凌子悦的侧脸,沉声道:“你们都退了吧,朕想清静清静。”

卢顺愣了愣,只得示意所有宫人都退出去,然后朝凌子悦鞠了一躬,“凌大人,只能请您为陛下更衣了。”

凌子悦怔在那里,而卢顺却已然退了出去。

殿门关闭的声音,令凌子悦瞬间醒过神来。

“不知道为什么,朕发觉你好像总是很害怕与朕单独相处。”云澈向前迈一步,凌子悦下意识要后退,却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陛下,臣并没有害怕陛下。”

“撒谎。从小,你一撒谎,朕就知道。”云澈在凌子悦面前伸开手臂,示意她为自己更衣。

凌子悦伸出手,扣在云澈衣襟边缘,不知如何是好。

“子悦,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和我还住在携芳殿的时候?”云澈没有以朕自称,令凌子悦抬起头来。

“微臣……”

凌子悦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澈的手按住了她的唇。

“我跟你说过,没有人的时候,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只是你从不曾记在心上,总是战战兢兢。我不知道是因为别人对你说伴君如伴虎,又或者……你心里一直很清楚。”

清楚什么,云澈并没有说下去。

“我今夜留你下来,就是为了要你知道,我会尊重你。”云澈扯起一抹浅笑,眉眼间溢起一丝无奈,“我的心思,藏的越深,你就越安全,不是吗?”

凌子悦蓦地仰起头来,她一直以为云澈是锐利的,不屑于隐藏的,而此刻的他竟然为了自己想了这么多。

“子悦,这一次的诏令,令我看到了希望。原来天下真的有那么多才学兼备之人,一旦他们为我所用,朝中繁腐之气必然为之一新。我想与你分享这一切,就像小时候我们趴在窗上看着天空说日后要金戈铁马,开疆拓土,一雪我云顶王朝兵败戎狄之耻。但是,你离朕越来越远了。你看到帝宫之外的天地,感受的是宫墙之外的轻风,听见的是无数种声音。你说你要做我的眼睛,我的耳朵,那只是你逃离我的借口吗?”云澈的视线紧紧锁着凌子悦,令凌子悦无法再度低下头去。

“不是的……”凌子悦不知如何解释。

“那就像从前一样待我,不要变。什么都可以变,子悦,只有你不能变。你若是变了,我会开始怀疑我自己。”云澈一字一句极为用力,那不是君王对臣子的命令,而是他的信念。

凌子悦为他褪下外衣,云澈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微垂的眼帘。

她的唇角漾起一抹淡笑,“什么都会变,只要阿璃你不变,我也不会变。”

云澈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来望着高高的殿顶。

第二日的清晨的承风殿内,洛太后坐于铜镜前,锦娘正在为她梳发。

“锦娘,哀家怎么听说昨夜陛下又将凌子悦留宿宫中了?哀家知道,陛下与凌子悦少时同窗感qíng深厚,可凌子悦毕竟是男子,加之君臣有别,陛下这样实在不合适。”

锦娘叹了口气道:“娘娘,您也不是不知道,陛下在朝中就只有洛大人和太傅容少均得以信任,心有抱负却又施展不得,心中的郁闷能找谁诉说呢?”

“那可以找他舅舅啊!他舅舅难道不会为他分忧解难?”

“凌大人毕竟与陛下年纪相仿,也最了解陛下的心思。陛下从凌大人那里能听见自己想听的话。”

“那他总和凌子悦在一起也不是个办法!宁阳郡主那边已经在催陛下与云羽年的婚事了,陛下登基快两年了,却还没有立云羽年为皇后,宁阳郡主要是再去镇国公主那里煽风点火,再不然与成郡王联合起来,你以为陛下的帝位坐的稳吗?若是凌子悦真心为陛下好,他就该劝劝陛下,早日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