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页

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她被困在囚笼之中,无论是否心甘qíng愿又或者bī不得已……只要他能自由,凌子悦心中再无遗憾!

她伸手扣住颈间的玉玦,顿时觉得天高海阔,心境清明。

第二日,凌子悦便声称得了急症,难以为陛下分忧,请辞回家休养,甚至于将紫金大夫之职也jiāo还给了云澈。

云澈看了凌子悦的奏折,良久不发一言。

“陛下,凌大夫病的如此严重,不如请太医去看看吧!”

卢顺知道前朝诸事不顺,此时凌子悦以病请辞,云澈连分忧之人都没有了,只怕更为神伤。

“不用请太医了。朕准奏。既然凌子悦病的如此沉重,为令其好生养病,朝中重臣不得擅自前往探望,打扰凌子悦修养。”

“是。”

“还有,命人看住凌府,包括云恒候府还有所有凌氏亲族。如果有任何人离开帝都,必得向朕禀报!”

“是!”

卢顺心中有许多不解,当凌子悦离开帝都前往江北,云澈便命人注意凌府一举一动,就连凌子清是否按时去学舍都要向他事无巨细地禀报。而今凌子悦不过称病回府修养,云澈也是十分紧张。

他似乎一直在担心,凌子悦会携全家远离帝都。

镇国公主依旧逗弄着鸟儿,只是她唇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宁阳郡主笑着来到母亲身边坐下,“母亲,你可听说陈卢王人杰已经下了狱,这下子再没人敢对您不敬了!”

“陈卢王人杰算什么!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当日在朝堂之上妄议的,可不仅仅是他二人。”镇国公主双手覆于鸟笼之上,感受着雀鸟振翅在笼中挣扎。

“母亲……您该不会是说容少均与洛照江吧……他们一个是陛下的老师,一个是陛下的舅舅……是不是……”

“陛下的老师如何,陛下的舅舅又如何?他们一个二个都教着陛下走那些个歪路,哪里有良臣的样子?我心中对丞相与太尉之职早已有了人选。”

换掉丞相与太尉,这可是三公之位啊,宁阳郡主忽然觉得这一次镇国公主做的彻底到超出她的想象。

“母亲……那是丞相和太尉,哪里是说罢免就罢免的?还是与陛下留几分颜面吧?”

“我就是要让陛下知道天高地厚!我已经命人将书信送抵各地诸侯王,只要我一声,还怕无人响应?陛下折腾了这么久,多的是人不想让他好过!“

宁阳郡主心下骇然,她原本只是想借机给自己的女儿出口气,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一个不小心只怕云澈连帝位都丢了,到时候云羽年还算什么皇后啊?

不过数日,廷尉府就传来陈卢与王人杰在狱中自杀的消息。

云澈听到此,背脊僵直着良久,提笔的手腕顿在原处。

良久,云澈才放下笔,下令厚葬,对其亲族不予追究,随后挥了挥衣袖命所有宫人离开。

“卢顺,朕想要静一静。”

“是。”

“将这些灯火都灭了吧,晃的朕难受。”

“是。”

卢顺叹了口气,领着宫人们尽皆离去。

云澈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黑暗隐隐勾勒出他的身形,他想要将一切都沉浸在这片难以捉摸之中。

他想起曾经承延帝对他的嘱咐。诸事都要忍,忍到时机成熟,忍到羽翼丰满。

只是不知何时,他将承延帝的嘱咐忘记了。而付出的代价,异常惨重。陈卢与王人杰是自己失败的承担者。

未过多久,就听见卢顺的声音再度响起。

“陛下,宁阳郡主派了人来有要事禀报陛下。”

云澈扯起唇角,他哪里不知道自己今日之败也有宁阳郡主在其中推波助澜?

“不见。”

“陛下,宁阳郡主的意思是这话陛下若是不听,只怕凌大夫要遭殃。”

“什么——传他进来!”

他已经让凌子悦回去凌府闭门养病了,镇国公主还想怎样,难道要将凌子悦bī得如同陈卢与王人杰吗!

宁阳郡主的侍从入内行跪拜之礼,一抬头望见怒容不减的云澈,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云澈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道:“还不速速道来!”

“陛……陛下……宁阳郡主命小人禀告陛下……镇国公主已与各路诸侯连成一气……必要之时,还请陛下弃车保帅……”

“什么意思?”云澈蹙起眉头,“陈卢与王人杰都被bī自尽了,镇国公主还有什么不满吗!”

“陛下……宁阳郡主命小人提醒陛下,别忘了陈卢与王人杰是谁向陛下推荐的?”

云澈沉重地叹了口气。

推荐他二人的正是容少均与洛照江。

如今镇国公主是以帝位为要挟,不将丞相与太尉罢免就誓不罢休。

这样一来,朝中就真的没有云澈的势力了。

实在欺人太甚!

“滚!滚回你主子那里!”云澈压低了嗓音,杀意尽显。

侍从倒抽一口气,诚惶诚恐退出了宣室。

云澈心头只恨难以消弭。若不是宁阳郡主在镇国公主面前煽风点火,现今局势云澈又怎会如此被动?这时候她才想来做这个好人,太晚了吧!

而当夜,令云澈意想不到的是,容少均与洛照江竟然一同求见。云澈猜想,他们应该已经估摸到镇国公主在做什么打算了。

两人跪在云澈面前,却意外地沉默。

云澈吸了口气,笑道:“丞相,你可是朕的老师,怎么害怕起镇国公主了?”

容少均叩首,他的声音一如朝堂上那般平稳,仿佛如今的一切得失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

“陛下,容少均不仅仅是陛下的老师,更是陛下的臣子。”

云澈扯起唇角,来到他的面前,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他没什么可对容少均说的,容少均在自己风雨飘摇之际从未动摇立场,鼎力相助,如今……又是为了他,容少均甘愿放下自己的名望和政治前途。这一次退隐,他也许就再没有机会出入朝堂了。

“舅舅……也是朕对不住你……”

“陛下!”洛照江的额头用力磕在云澈的脚尖前,“陛下既然还称呼洛照江为舅舅,做舅舅的什么都能为甥儿做。不过一个太尉的虚衔罢了,只要陛下留着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云澈别过头去,他一直知道洛照江是如何借着国舅的名号集结党羽收受钱财,他本应该最眷恋权位,如今却甘愿将太尉之位放下,实则是在明哲保身。这二人都主动退隐,动机却全然不同。

“陛下,臣等离去之后,镇国公主必然会以心腹代替丞相与太尉之职。虽然推崇文武分治内外分庭困阻重重,但陛下可以将目光放到另一件事上。”

云澈点了点头,示意容少均继续说下去。

 

76、秋千

“陛下一直希望能与戎狄一战,那么在这之前,陛下不妨改制军队,培养将才。镇国公主只看见朝堂之上的文臣,却管不了陛下的武将。倘若陛下有绝对忠诚而又猛利的军队,今日就算各路诸侯连成一气,陛下也不会如此被动。”

云澈眯起眼来深思。

洛照江也道:“臣也请陛下蛰伏。镇国公主历经三朝,对以文御武之术深信不疑,陛下要推行新政,对镇国公主而言就是动摇国之根本。这场新旧jiāo锋,陛下的实力还不够雄厚。如今就连兵符也还牢牢握在镇国公主手中。若有一日,陛下就算没有兵符在手,也能号令云顶铁骑雄师,镇国公主便再不能阻碍陛下了。”

云澈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也是一败涂地之后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天色已晚,臣容少均拜别陛下!”

“臣洛照江拜别陛下!”

他二人齐齐叩拜在云澈面前,那一声“拜别”的意味,那叩首时的力度,重重地压在云澈身上。

他牙关咬紧,眼眶湿润,若是可以,他要将云顶宫看穿。

如今的他,只是镇国公主关在笼中的那只鸟儿。但终有一日,笼中鸟也将笑傲苍穹。

不过三日,容少均与洛照江便因为推荐陈卢与王人杰而遭到罢黜。在镇国公主的推荐下,云澈不得不任命镇国公主夫家姚氏长子姚琮为丞相。

容少均离开帝都那一日,风刮的有些狠。他的马车轻的就似要飘起来般。

赶车的车夫叹了口气道:“大人啊,别的大人还乡那带回去的家财只怕几辆车都拉不完。您贵为当朝丞相,一辆马车,都空dàngdàng的!就是您这样两袖清风竟然还被罢免,真是老天爷不开眼啊!”

容少均淡然一笑,“家财万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容少均顶天立地,上对得起先皇,下对得起百姓,没什么遗憾的。”

就在此时,听得身后传来马匹飞驰的声音。

“老师慢走!”

容少均撩起车帘,便看见云澈骑着马,身后禁卫紧随而来。他的风衣鼓鼓,像是有无数的意念膨胀着要撕裂一切。

“陛下!”容少均下了车,重重地跪下。

“老师——”云澈翻身下马,将容少均扶起。

“陛下,微臣一向没有什么才gān,如此平庸却得到先帝与陛下的赏识,从一介士子到太子太傅甚至于一朝丞相,容少均实在受之有愧。”

“老师!老师为人刚直,博学广思,若没有老师就没有现在的朕!是朕辜负了老师的期望!老师之所以被罢免,是因为朕太急功近利!老师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朕认清楚qíng势!”

容少均听到此,双眼湿润起来。他本以为云澈不懂,却没想到他懂了。

“陛下明白,微臣做什么都值得!这是微臣给陛下上的最后一课。一定要忍,忍到羽翼丰满,忍到时机成熟,忍到陛下逆天而行也无人阻拦。小不忍则乱大谋!yù速则不达啊!”容少均用力地按着云澈的双臂,他老泪纵横。

云澈的喉头哽咽,“云澈谢过老师!”

“陛下,容少均不求别的什么,只求陛下能成为一代明君。容少均曾为太傅,只有陛下成为明君才能证明容少均这一生的心血!”

“学生明白!”

“凌子悦,”容少均看向凌子悦,握住她的手,“你这孩子一向心思细腻又冷静,就连先帝都夸赞你有才学又正直……将来一定能成为陛下的镜子,以良臣为镜,方可智通天下。所以日后陛下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也无论你身边的qíng形是怎样的,老师希望你一直保持直言敢谏的本xing!”

“学生明白!学生一定做到!”

“好了……陛下……微臣要上路了……”容少均退后一步,再度跪下,重重地行了一个礼,“微臣拜别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