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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子悦蹙起眉头,明朔侧目望向她道:“凌大人似乎另有高见,不妨说出来。”

“也不是什么高见,只是戎狄向来以游牧为生,不似我云顶百姓赖以耕地农作。数月坚守,他们未必数月与我等对峙,可以游猎之后再来滋扰,所以在下认为坚守不如主动出击。”

长天郡守沉默,良久才道:“明大人如何看?若是主动出击,我军士气不高,左将军部众骁勇,只怕没有胜算。”

明朔端着烛台细看着地图,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其实要主动出击也不意味着要与他们兵戎相见。”

凌子悦颔首,目光随着明朔的手指望向那个地方,也笑了起来,“确实是。”

长天郡守却不明就以,“这不是夏苏河吗?与我两军jiāo战有何作用?”

“作用很大啊。”凌子悦摸了摸下巴,坏笑道,“夏苏河的东侧便是当年元光帝时期修筑的堤坝,若是命人将这堤坝掘开,便能冲垮左将军的营帐。”

“原来是这样——”长天郡守恍然大悟,随即又道,“只是如何能在不引起注意的qíng况下凿开堤坝?”

“这堤坝本就年久失修脆弱不堪,只要命水xing好的士兵潜入水下,以爪钩嵌入堤坝,择夜命军士将堤坝拉垮,便可水淹左将军部。”明朔此言一出,郡守恍然大悟。

“既是如此,我这就命人准备坚固锋利的爪钩挑选深谙水xing的兵士!”

郡守一直沉郁的神色舒展开来,离去的步伐亦轻快许多。

“明朔,你真有把握?若那堤坝无法顷刻被摧毁呢?”凌子悦十分认真地问。

“明朔不会提出毫无把握的策略。从帝都前往北疆的路上,我就一直在研究两郡地形,并且注意到了夏苏河。一来到长天郡,我就命人偷偷前往河中探查堤坝qíng况。夏苏河堤的工事十分简陋,去年还因为堤坝缺口水灾泛滥,只是长天郡一直饱受戎狄滋扰,根本无暇修复那堤坝,加之比起夏苏河,长天郡在水源上更加依赖流经北疆六郡的鹭江,所以夏苏河堤基本被弃之不顾了。派出去的人有七成把握只要施以外力夏苏河堤必垮。”

明朔不但是个敢想敢为之人,同时他也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长天郡守与明朔派军士乔装打扮成渔民前往夏苏河布置一切。三日之内所有爪钩绳索均安排妥当,成败在此一役。

这几日,左将军一直徘徊于两郡之间,入夜回到营帐。帐中杀jī宰羊,饮酒高歌。

凌子悦站立于城门之上,望向远方左将军营帐的篝火。

“忽的有些羡慕戎狄人了。以天为盖,以地为家,天地宽广自由肆意。”

城门的火把在风中嗤啦啦燃烧着,凌子悦的侧脸在火光中隐约摇曳。

“陛下已经知道你在我这里了。”明朔与凌子悦比肩而立。

“你要将我送回帝都?”凌子悦好笑着问。

明朔摇了摇头,“明朔只知道豁出xing命也要保大人周全。”

凌子悦扯起唇角,望着在黑暗中涌动的云端,“无论我去到哪里,都逃不出陛下的掌心。”

“大人……”明朔不希望她再继续说下去了。

“好了,明大人,今晚你就要亲自前往夏苏河了。凌子悦只盼着你此行顺利平安,也等不及想要看一看戎狄左将军部众被冲的七零八落是怎样一番qíng景。”凌子悦侧过身来,为明朔整理铠衣,“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大人放心。”火光中的明朔表qíng坚毅。

他不再是当年跟随在驸马身后连头都没机会抬一下的剑奴,也不再是十几岁青葱岁月的少年郎。他的坚持令他行到了今日。

他向后退了一步,向凌子悦微微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去。他的背脊是挺拔的,在地面上投she出利落的轮廓。

凌子悦低下头来,在一片黑暗中分辨着明朔离去的身影。

“凌大人,城楼上风大,不如回房等待明大人的消息?”郡守劝道。

凌子悦一回头,便看见郡守身后是陛下派来的禁军校尉赵崇。

“凌大人请。”赵崇做了一个请移步的手势。

凌子悦低头一笑,她早就知道云澈的人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一直以来有明朔与张书谋护着她,如今张书谋身在鸣镝郡而明朔也出城了,这个赵崇总算找到机会。

凌子悦刚回到房中,赵崇的人便将房门口守住。她侧身坐于案上,倾□来为自己倒上一杯茶。只是茶水早就凉了。

“请大人收拾一下,随末将回去帝都吧。”赵崇单膝跪于凌子悦面前,明明是请求,却有几分不得不从的qiáng硬。

“如果我说不回去呢?你是不是会打晕了我将我塞入麻袋之中运回帝都?”凌子悦垂下眼来笑问。

“大人言重了!末将岂敢对大人无礼。只是北疆军qíng紧张,陛下担心大人安危,命末将一定要早日护送大人回到帝都。”

“也罢,待到明日明朔大人平安归来,我就随你等回去帝都。”

“谢大人!”

 

85、遇袭

赵崇离开,守于门外。凌子悦扬起头来闭上眼,曾经她与云澈那般畅想与戎狄一战的豪qíng,可如今他只想将她牢牢困在云顶宫,即便她飞了起来,也要在她的身上拴上重重绳索。

烛火摇曳,凌子悦倚着chuáng榻,不知明朔现在怎样了。

恍然间,屋外传来一阵兵刃相jiāo的声响,凌子悦猛地惊起,门外传来赵崇的喊声。

“大人切莫出来!是戎狄的刺客!”

凌子悦心脏被提起,迅速披起上衣,抽过榻边的长剑,盯着房门,只见门上厮杀的身影一一掠过,蓦地窗子被抬起,有人牵着绳索一跃而入。

未及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寒光掠过,对方的弯刀直bī凌子悦的咽喉。

不做多想,凌子悦长剑出鞘,剑光闪现。对方劲力十足,凌子悦被对方的力道bī得摔倒在地。

此时,她才看清楚来人,一身利落的黑衣,脸部的线条宛若刀削,一双郎目如同黑曜石般隐隐泛着血意。

“来者何人!”凌子悦握紧剑柄。

“莫勒扎——”

对方的弯刀再度来袭,凌子悦将将闪开,衣袖被削落,肩膀上一道浅浅的血痕。

莫勒扎就是戎狄左将军阿依拜穆之子,此人虽然年轻,但极为骁勇,他的部众十分灵活锐利,是左将军麾下最为得力的前锋。只是没想到第一次与他相见竟然是在这样的qíng况下。

凌子悦的剑法以灵巧见长,若论气力,是不可能比过莫勒扎的。她横过身来以剑柄顶住对方的弯刀刀腹,瞬间来到莫勒扎的身侧,收剑的刹那剑身划过莫勒扎的侧腰,莫勒扎反应极快,向后撤去,凌子悦的剑锋划破他的腰带,他腰间的匕首顺势落下,而凌子悦一脚将那匕首踢向莫勒扎,正好砸在他的腕上。

就在那一瞬间,凌子悦又是一剑刺了过去。

莫勒扎猛地一挥,弯刀划过剑身,激起一阵火光,凌子悦急忙收剑向后退去。

莫勒扎一直冰冷的眸子泛起一丝笑意,“看来明大人并不是个凭借裙带上位的无用之才啊!”

凌子悦这才反应过来,莫勒扎要来刺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明朔。他定不知道明朔已经去了夏苏河,甚至于此时此刻说不定他父亲的营帐已经被夏苏河的洪涌淹没。

就在凌子悦失神那一霎,莫勒扎骤然上前弯刀落下,凌子悦向后触上chuáng榻栽倒下去,莫勒扎一跃而上,弯刀直落落刺了下来。凌子悦猛地翻身,刀剑刺入她的发髻中,她抬起膝盖正要顶向莫勒扎,对方却一把将她死死按住,拔起弯刀的瞬间却愣住了。

“你是女人?”莫勒扎一脸不可思议。

凌子悦这才发觉自己衣襟被扯开,意yù翻身却不想莫勒扎扯过被子将她盖住。

“这里不是明朔的房间?”莫勒扎不似方才那般凶悍,放低了音调问。

凌子悦只是盯着他,却不发一言。

“你是明朔的女人?”莫勒扎又问。

凌子悦蹙起眉头,莫勒扎的唇角却扯起,“哦,你不是他的女人。告诉我,明朔的房间在哪里?”

凌子悦顿时明白莫勒扎会找错房间的原因,她的房外被禁军把守,如此周密的保护,难怪莫勒扎会以为这个房间是明朔的。

“你已经惊动这么人,还有可能刺杀明朔吗?”

房门骤然倒落,赵崇摔了进来,几个戎狄刺客的弯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赵崇还要挣扎,凌子悦却喝止了他,“赵将军!”

莫勒扎抬了抬手臂,他的部下并没有对赵崇痛下杀手。此时,郡守的人已经赶到,将这房间重重围住。

“大胆戎狄刺客竟敢擅闯我长天郡守府!”郡守入内,一见到被挟持的凌子悦顿时一脸铁青,正要开口便见到凌子悦以眼神示意他不要揭穿自己的身份。

郡守了然,若是被莫勒扎知道凌子悦的身份,只怕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

莫勒扎笑了笑,弯刀架在凌子悦的脖子上。

“那又如何?这么多人守在这间房外,住在这房中的人身份自然非比寻常!你们可别靠的太近,在下怕一个不慎就割断她的喉咙!”

刀刃与肌肤相碰,冰凉的触感。

莫勒扎覆在凌子悦耳边压低声音道:“只能劳烦姑娘送我等一程了。”

凌子悦隔着被子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莫勒扎一手握着弯刀一手按着她的肩膀起身,与莫勒扎同行而来的刺客只剩下三人,他们放开了赵崇,缓缓聚拢到莫勒扎的身旁。

如此井然有序,凌子悦不得不佩服莫勒扎的能力,从策划这起刺杀到实施,他唯一犯下的错误只是不知道明朔早就离开了郡守府。

莫勒扎带着凌子悦一直来到了城门口,长天郡守十分为难,若是不放莫勒扎走怕他们杀了凌子悦拼个鱼死网破;若放莫勒扎走,他若是出城之后杀了凌子悦,郡守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郡守,你再不开城门,我的手可就稳不住了。”莫勒扎笑了笑。

郡守看向凌子悦,只见她神态淡然地略微垂下眼帘,郡守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打开城门。莫勒扎的部下抢过几匹马,一行人扬长而去。

城外是冷月千里浩瀚糙原,远山在黑暗中只剩下隐约的轮廓。随着飞驰的马匹,凌子悦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莫勒扎笑着问:“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一个女人。”凌子悦笑了笑,“你打算将我怎么办?如今你已经脱困,是要杀了我吗?”

莫勒扎的手指收拢凌子悦的长发,他的指尖有些粗糙,应该是常年握着弯刀的原因。他的声音低哑,仿佛要与这清冷的月色揉为一体。

“一般被俘虏了的云顶女人都会成为我们戎狄的女奴,但是你跟那些只会流泪只懂得逆来顺受的女人不一样。你到底是谁?”莫勒扎蓦地扣紧凌子悦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