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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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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云澈的吼声几乎要将这帝宫震塌。

洛太后一颤,差点跌落下来。

“朕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云澈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世界在他眼中染成一片鲜红。

“子悦,子悦你别睡!你起来看看朕,看看朕好不好?”云澈将凌子悦扶起,她只是无力地向一侧倒去,没有回应,如此冰凉。

“这是发生了什么……”洛照江来到门前,望见那一片láng藉还有不断扩散开来的鲜血,不由得顿住脚步。

洛太后抬起头来,看见洛照江的刹那,惊恐的心绪定了下来。她早就与洛照江通好气,待到凌子悦被赐死之后就必须赶来,有当朝丞相在此,无论发生什么,洛太后也能有所应对。

她害怕什么?她什么也不用怕!

凌子悦死了,再没人能动摇弟弟洛照江的地位,没有谁能遮蔽洛氏的荣耀,这场战争她赢了!她赢得彻底!

“扶我起身!”洛太后的肩膀颤抖着,一旁的婵娟与huáng玉将她扶起。

“子悦……朕带你走……带你走……”云澈的声音忽然轻柔无比,那样癫狂的温柔。他一把抱起凌子悦,每一步都用力到要将山河踏穿,气势惊人却又颓然无比。

他一步一步,抱着凌子悦走过低头懦不出声的侍从。

洛太后qiáng撑起身体,走向云澈,扬声高喊道:“荒唐!陛下难道要抱着这佞幸之臣走过承风殿,让全天下都知道陛下竟然为这有rǔ陛下声名的逆臣心痛吗!要天下赤心臣子寒心吗!”

洛太后咄咄bī人,她以为自己的儿子会像从前一样对自己敬重有加,哪怕心中万般不悦依然会对母后的话言听计从。她孕育他的女人,为他费尽心机,将他送上那万人之上的高位。他欠她那么多,他的一切都是她给的。

她要他永远记住这一点。

云澈只是在洛太后的面前顿了顿,极为缓慢地转过身来,他的目光淡漠到冰冷,用平静中却要将一切都压垮。

“母后,这个天下是姓云的!只有我云澈说谁是逆臣,谁才是逆臣!”

“你……”洛太后身体一震,云澈看她的眼神不再是儿子仰望母亲,那是君王置身高处的极致孤傲。

“太后……”侍女们诚惶诚恐地上前扶住洛太后摇摇yù坠的身体。

宫门前的洛照江愣在原处,他的身体沉重,心脏像是被人牢牢握在手中,动弹不得。

云澈从他身旁行去,肩膀撞过他时犹如千金,他的骨头像是碎成粉末,直到云澈与他擦身而过,洛照江才惊魂未定地吸了一口气,侧目望向洛太后。

“太后……陛下这……”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洛太后低声道,却不敢大声让云澈听见。养育云澈这几十年来,她还是第一次惧怕自己的儿子。

洛照江走到低头不语的欧阳琉舒面前,低声质问道:“欧阳琉舒!你常伴陛下左右!不就一个伴读罢了!陛下如何能对太后这般……这般无礼!”

洛照江想要以丞相之尊控制局面,却发觉自己颤抖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未等到洛照江说完,欧阳琉舒便冷声打断了他:“敢问丞相,陛下是先为人子还是先为人君呢?”

“当然是为人子!若没有太后哪有陛下!”

欧阳琉舒耸起肩膀冷嘲道:“陛下从前一直牢牢记住太后的养育之恩,事事以太后为先,在太后面前只有人子没有人君。从前的陛下是一个有七qíng六yù的凡人,而此时此刻多谢太后让陛下明白他才应该是那个手握天下生杀大权之人。”

洛照江忽然领会到了什么,整个人怔在原处。

“洛照江?洛照江!”洛太后见着弟弟的模样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洛照江回过神来,眼神游移,他正惧怕着什么。

“欧阳琉舒!你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回太后,”欧阳琉舒彬彬有礼地向洛太后做了个揖,“小臣的意思是,陛下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已经随着凌大夫去了。”

欧阳琉舒点到即止,洛太后赫然明白,自己已经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了。

如今,只有昭烈帝,没有云澈。

帝宫是这世上最深最冷的地方,淹没了云澈所能触及的一切温暖。

明朔不发一言跟在他的身后,卢顺也是老泪纵横。

“陛下……您这是去哪儿啊……陛下!”

云澈毫无反应,只是茫然地前行。

他的脚下是通往宫门的路,曾经自己无数次站在楼阁上望着从这条路上走过的凌子悦。他满心雀跃,巴不得从角楼上一跃而下。而今她就在他的怀中,但云澈却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禁军们纷纷行跪拜之礼,当他们瞥见云澈怀中毫无生气的凌子悦时眼中均闪过一阵惊讶。

huáng昏过后的帝宫,在冰凉的月色中沉入一片令人窒息的痛楚中。

宫门前,是跪在那里痛哭失声却未曾抬头的凌子清。他还年少,根本不懂得如何控制内心的悲痛。而凌楚钰,他一直忍着,即便眼泪纵横,他也未曾令自己哭出声来。

当他被告知那个消息时,他长久地伫立不知如何挪动脚步。这一刻他曾经试想过无数遍,他的妹妹如同飞蛾扑火,不知是否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

“陛下……”凌楚钰伸出双手,试图接过凌子悦。

云澈却如同受了惊吓一般,向后退了半步,摇晃着似乎失了力气。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陛下待兄长如此亲厚,为何保不住他的xing命!”凌子清仰起头来,他的眼中是不忿是失望是对着世间一切的怀疑与否定。

“凌子清你放肆!”凌楚钰狠狠压住他的脑袋。

 

99、生死

“……因为朕要的太多……谁都没错……错的是朕……”

他的声音颤动,他的痛无人了解也无可承受。

云澈的身影摇摇yù坠,众人惊恐却又不敢上前扶住他,只有明朔顶住了云澈的背脊。

“陛下……该送凌大人回家了。”明朔用尽了力气才挤出这句话来。

凌子悦想要的不过是恣意的生活,没有官场倾轧,远离权yù纷争。她想做一个普通人。她的疲惫她的惶恐,明朔虽然不曾感同身受,但他无数次地想象。而今这一切,都不再有意义了。

云澈茫然地抱着凌子悦走向那辆马车,万分小心地将她放下,生怕她会撞上哪里,她的伤她的疼,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也是云澈的。车帘沉重地落下,他入内紧紧搂住凌子悦,马车缓行,明朔跨上去亲自驾车,禁军们见状跟了上去。

马车驶离了宫门,身后的帝宫如同一座yīn森地狱。

凌楚钰沉默着一言不发,凌子清的眼泪未曾停下。

帝都城中的百姓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集市之中依旧人声鼎沸,喧嚣如海。

他们偶尔顿足或是回望,却又继续各自的生活

云澈孤独地漂浮在海上,过往一切纷纷碎入海中。

马车来到了凌府,凌楚钰与明朔掀起车帘。

“陛下,到了凌府了。”

云澈什么都没听到般,一动不动。

凌楚钰与明朔沉默着低下头来。

马蹄声隐隐传来,“凌大夫!欧阳琉舒前来送您一程!”

凌楚钰抬起头来,只见欧阳琉舒在马背上左摇右晃,随时要跌落下来。

他奔至马车前,拉紧缰绳,无奈骑术不jīng,就在被甩下的瞬间,明朔眼明手快将他接住。欧阳琉舒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抬手整了整láng狈的帽冠,来到车前,果然见到已经麻木了的云澈拥着凌子悦靠坐其中。

“凌大人啊!”欧阳琉舒嚎啕大哭起来,极为夸张地爬进了车厢中。明朔本想拦住他,却被挥了开来。

待到欧阳琉舒来到云澈面前,忽然止住了哭泣,小声道:“陛下,凌大人还没死。只是陛下再继续将她困在这里,她就必死无疑了。”

云澈肩膀一颤,目光缓缓转向欧阳琉舒,“你……说什么?”

“回陛下,洛太后赐与凌大人的鸩酒是锦娘调配的。而鸩酒里用的并非毒药,乃是欧阳琉舒炼制的假死药。”

“什么?”云澈颓然的背脊骤然直了起来。

“陛下,服下假死药之后脉搏变弱心跳若无,但过了三个时辰还不服下解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欧阳琉舒掐指一算,正色道,“陛下,时间无多了。”

云澈一把拽过欧阳琉舒的衣领,“解药呢 !”

车门外的凌楚钰与明朔也齐齐上前。

欧阳琉舒却回头一把将车帘拽了下来。

“陛下是想要洛太后知道,凌大人还没死吗?”欧阳琉舒语调平缓,与云澈的失控截然相反。

云澈的心脏狂跳了起来,沉入绝望中的一切再度涌然而起,他终于在沧海中抓住了那一根稻糙,他的声音用力而发颤,“解药,欧阳琉舒。”

欧阳琉舒从怀中掏出一支小瓶,双手呈递到了云澈的面前。

云澈迫不及待地打开瓶口,托住凌子悦的后脑,她唇却无法张开将解药饮下。

“陛下,这解药配制的匆忙,仅有这一瓶。”欧阳琉舒出言提醒道。

云澈神色一阵紧张,手指都在发颤,瓶口抵在凌子悦唇fèng间,药液却无法渗进去。云澈仰面利落地将要含入口中,托起凌子悦,将解药渡进了她的唇fèng之中。

欧阳琉舒也是十分紧张,伸长了脖子,生怕解药会从凌子悦的唇角流出。

还好,终归是咽下去了。

“陛下……还是快快带凌大人入府吧,切莫被他人察觉。”此时,欧阳琉舒不紧不慢地将车帘打开,对上凌楚钰与明朔充满希望却又十分紧张的目光。

就在欧阳琉舒沉下表qíng略微点了点头的瞬间,凌楚钰极力压抑欣喜的表qíng而明朔则重重地倒抽了一口气。

云澈抱起凌子悦,下了车,大步跨入凌府。众人叩首,凌楚钰上前推开凌子悦卧室的门,泪眼婆娑的沈氏哭喊着被仆从搀扶着走了过来。

凌楚钰扶住沈氏,命所有仆从全部离开。

“这里不需要你们了!都退下吧!”

卢顺将门合上,守在门边。

云澈将凌子悦放在榻上,凌楚钰为她盖起被褥,凌子清、明朔还有欧阳琉舒都守在一旁。

凌子悦的神态和方才没有丝毫分别。

云澈握着她的手,十分焦灼,“欧阳琉舒!她怎么还不醒!是你配的药有问题还是耽搁的时间太久!”

“陛下,微臣这药还未曾在人身上试过,但是所有家畜服用过假死药,再三个时辰内服下微臣配制的解药,都醒过来了啊……”欧阳琉舒低着头,云澈却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