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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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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悦!子悦醒醒!”

“嗯?”凌子悦迷蒙着睁开眼睛,好笑道,“我怎么又睡着了?”

“今日这院子不大对劲,你且起身,我们马上离开!”

云映的表qíng令凌子悦瞬间清醒过来。

“那明湛呢?还有锦娘?”凌子悦托着后腰直起身来,她也发觉怎的偌大的庭院只余他们二人了。

“不管发生什么,对方的目标也一定是你而不是他们!你若出了事他们也活不了!”云映扶着凌子悦走向后门的方向,“只怕我们也出不去了。我方才仿佛闻到了迷踪糙的味道,只怕有人对这院子里的人下了迷药了!”

凌子悦心下一阵冰凉,要知道这院子里除了照顾她的婢女之外,还有明朔派来的乔装打扮成仆从的禁军。

只是凌子悦还未及转身,便有人行入了院中。

“请问,这里可是云恒候府的别院吗?”女子的声音响起。

凌子悦与云映齐齐回头,眼前是一名衣着素净却气质华贵的女子,女子的发髻挽起,明显已嫁为人妇,她的身旁是穿着鹅huáng色短衫青色素群的婢女。

与对方四目相视的瞬间,不仅仅是凌子悦惊讶到无以复加,就连对方也呆愣在原地。

她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皇后云羽年。

云羽年的目光一寸一寸勾勒着凌子悦脸部的轮廓,时间静止一般,沉重到令凌子悦濒临崩溃。

当云羽年的视线缓缓垂落,望见凌子悦隆起的腹部时,她的目光像是被燃烧起来一般,微张着唇似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比起震惊,似乎有什么更深的东西要将她击垮粉碎,将她带入绝望。

“皇后娘娘……”秀川见到这一切的时候也是惊讶到不知如何是好,可此刻她比云羽年更早回过神来。

“你是……你是凌子悦吗?”云羽年宛如被线牵了手脚,一步一步走向凌子悦的方向。

从小凌子悦便女扮男装待在云澈的身旁,朝堂之上的权力倾轧,边疆戎狄骑兵的利箭铁蹄甚至于洛太后的鸩酒,她都从未恐惧过。

可是此刻,不仅是她的身体,就连思考的能力她都失去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保护凌氏一族,保护云澈,她欺骗其他人的理由那么的冠冕堂皇,可是当她面对云羽年的时候,那是唯一被她伤害的人……

云羽年的眼眶湿润起来,她的声音发颤,明知只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却执着地一定要得到答案。

“回答我,你是不是凌子悦!说啊!你是不是那个在御花园里背着我的凌子悦!是不是那个为我做纸鸢的凌子悦!说啊!”云羽年几乎是嘶吼出来。她是贵族女子,当朝的皇后。她从来恭容德仪,而今她只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一场笑话。

凌子悦站不住身向后踉跄,她宛如身置冰窖。她曾经费尽心力想要给云羽年一点温暖一点安慰,而她真正带给她的只有伤害。

云映一把扶住了凌子悦,看着她紧紧蹙起眉头。

 

108、拔剑

云羽年笑了起来,“原来你们都活着……云映活着,凌子悦也活着……那么我呢?我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羽年……”凌子悦的喉头哽咽到无法言语。

“别叫我的名字!”云羽年扬起手,凌子悦闭上眼来,云映正要拦住云羽年的手腕,可云羽年的手却顿住了,她盯着凌子悦的小腹,冷笑着问,“这个孩子是谁的?是云映的,还是陛下的?”

云映正要开口,凌子悦却自己回答了。

她不想再骗她,她也想要对云羽年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话。

但往往事与愿违。每一句假话都是伤害。如今她终于可以对她说真话了,可她的每一个答案又是更大的伤害。

“是陛下的。”

“所以什么鸩酒赐死不过是云澈让你摆脱朝臣身份的障眼法!就在我为你痛苦不已的时候,你却怀着云澈的骨ròu远离宫廷是非在这里悠然自得?他怎么不纳你入后宫?是怕我这个皇后发现这一切会对你怎么样?还是等着你平安生下孩子再昭告天下!”云羽年的神qíng缓缓扭曲了起来,她曾经明丽的容颜瞬间憔悴,她摇晃着向后退了两步,自嘲地笑了起来,“不……是我太蠢了……从小我就应该察觉……你总是与云澈形影不离……我一接近你,他就那么生气……我说玩捉迷藏若是他输了,就要把你让给我……他气的差点没杀了我……”

她不再称呼云澈为陛下,而是直呼其名。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原来一切有迹可循,她从前如鸟儿般雀跃的女子心事是这般荒唐可笑。

“羽年,这一切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我……”凌子悦想要将当初的一切原原本本告知云羽年,云映上前想要将她挡在身后,此时的云羽年已经失去了分寸,云映担心她会伤害凌子悦。

凌子悦却按住了他的手臂。

这是她与云羽年之间的事,十几年时光流过,她们相知相识,可这样的相知相识又何其虚伪。而今,那层薄纱被捅破,露出了残忍的颜色。

“对,错的当然是你!这么多年,你难道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你为什么只字不提?当年我要嫁给云澈的时候甚至还想过与你相携离去làng迹天涯!可你呢?你让我对你的期待一直持续到了现在!你是不是很得意?你骗了满朝文武!骗了天下!也将我这个什么皇后玩弄于掌心!你——”云羽年那一刻根本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令她刺痛。

拍手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着浅色长裙的女子婀娜而来。

正是云盈。

凌子悦赫然明白,云羽年会找到这里来,必然是云盈安排的。

云澈早就看出她的城府极深,而凌子悦对她始终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

她缓行至云羽年的身后,巧笑道:“这还真怪不得她。而是要怪娘娘你一颗芳心错付。陛下对凌子悦的在意,早就超过了对一般臣子的倚重与信赖。没有陛下的百般呵护,她的女子身份怎么可能不被揭穿?看看这院子远离是非却又在陛下能力所及之处,可见陛下有多在乎这个孩子。天下的女人何其之多,当年明妃怀有身孕的时候,陛下十天半个月也才去看望一次。可娘娘不知道吧,三五日之内,陛下一定会离开帝宫来到这间别院,听说前段时间帝都雨落不歇,即便是子夜,陛下也要策马来这别院,泥泞满身也只是为了看心爱的女子一眼。凌子悦,你可真是好福气啊!不止陛下对你qíng有独钟,就连皇后娘娘的一颗心也给了你!”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云盈的身后跟着几个侍从,他们腰间都配着长剑,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失了心神的云羽年骤然拔出侍从的佩剑,双手握着剑柄,剑尖正好擦过地面,她就这样一步一步朝着凌子悦走过去。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云羽年的眼睛赤红,凌子悦毁掉的并不仅仅是她的爱qíng,还有她所笃信的一切!

云映迅速挡在了凌子悦的身前,厉声道:“云羽年!你看不出来这就是云盈的诡计吗!她要的就是借刀杀人!你若真对子悦起了杀心,她就赢了!”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输!”

云羽年一副遇神杀神挡我者死的架势,利刃直落落劈向云映的肩膀。

云映的手掌扣住剑刃,鲜血沿着剑身流下,触目惊心。

不远处的云盈扯出一抹得意地笑容。

凌子悦的心脏差一点跳出来,随即却又冷静下来。

她知道云羽年是她生命中永远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她有太多的话不知如何说起,但如果真的云羽年要杀了她,她希望她知道这许多年来,自己对她所有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

“我……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看见了太多合乎常理却又让我无法理解的东西。先帝可以宠爱程贵妃几十年却能在一朝一夕之间恩断qíng绝。镇国公主辅佐先帝登基享受天下敬仰却想着要将自己的儿子推上帝位。太后……明明是陛下的母亲,却只想着以孝义控制陛下,为洛家谋求权势……”

凌子悦目视云羽年,目光中没有丝毫犹豫丝毫胆怯。

她的坦dàng令云羽年摇摆动摇,但一想到多年来的欺骗,她握着剑柄的手指紧了紧。

“你想说什么?我不想听!”

“我想说,宫里面什么都是假的……但是你在御花园里的笑声是真的……你和我一样,向往着牢笼之外的天空,想要看似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的自由,梦想着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掌控自己的未来……可最后却像是晚chūn枝头的花瓣坠落于风中,一切都是徒劳……”

凌子悦闭上眼,泪水滑落。

而云羽年,她的肩膀她的目光甚至于她的心都在起伏颤动。

“不要说了!你以为你理解我我就会原谅这一切吗?”云羽年咬紧牙关就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

“是啊,皇后娘娘……我们女人和男人不一样,从来都是为爱而生。你面前这个女人用最卑劣的谎言取走了你最珍贵的东西。她难道不该死吗?”

“住嘴!云盈!你的目的不就是借羽年的手除掉子悦让陛下痛心一世,然后再以此挑拨陛下与宁阳郡主势力集团的关系!现在正是陛下与戎狄对峙的时刻,你要的就是陛下首尾不及无论是朝堂还是内心都备受煎熬!你的心何其狠毒!”云映怒喝道。

云盈却毫不在意,她覆在云羽年的耳边道:“杀了她……皇后娘娘,她是这一切的根源,只有斩断了这根源,你的心才会轻松!”

“云盈——”云映从未见过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他本想夺过云羽年的剑砍下云盈的头颅,却发觉屋檐上竟然埋伏了弓箭手,蓄势待发,看来如果云羽年下不去手,这些人必然动手。

“那么每次面对我呢?你又是怎样的心qíng?是不是为了云澈你也在利用我!”云羽年扬起下巴,只为了不让眼泪落下。

“每次面对你,我就像是看到另一个自己。我不想你伤心,不想看见你和我一样走在自己不想走的路上,我想要保护你尽管……根本不可能……所以我想要对你好……像一个姐姐对待自己的亲妹妹……我的秘密憋在心里,每每见到你它就像是要涨裂开一般!我想告诉你一切,想要像普通人家的女子一样与你在窗前把手话谈……但是我不能!如果我说出来……我的家族会血流成河……云澈无法稳坐帝位……多少人会拿着我来要挟他?可是错了就是错了……借口是用来安慰自己而不是安慰别人的!你确实应该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