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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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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京墨道:“我就不洗了,你好好在这灵泉之中巩固根基。”他说完转身便走,眉宇间是一派舒展之意。

按照陆鬼臼的这个发展速度,张京墨对未来的信心更加充足了……

因为陆鬼臼意外突破,张京墨的行程不得已推迟了。

现已十一月下旬,天空中刚降下薄雪,整个凌虚派也都裹上了一层银装。

在等待期间,张京墨的好友又来找他喝了几次酒,在知道陆鬼臼已经炼气期五层之后,也是连呼了好几声妖孽。但最后倒竟是有些担心张京墨了。

张京墨闻言笑道:“你担心我什么,谁不想有这么个徒弟?”

于焚摇了摇头,叹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张京墨道:“何出此言?”

于焚道:“我前些日子找那算命的算了一卦。”

张京墨道:“哦?”于焚口中那个算命的,是个专攻卦象的修士,帮人算卦的代价极高,算的却是极准。

于焚道:“这次的卦象是……大凶。”

张京墨饮尽了自己面前的酒,用手指摩挲着酒杯,笑道:“凶也好,吉也罢,该做的事总是要去做,总不能听了你这话,我就将他逐出师门吧。”

于焚闻言也觉的是个道理,他摇了摇头,便什么也不说了。

其实张京墨拿自己这个好友有些没办法,他知道于焚要走的是条怎样的路,也试图阻止过,但几乎每一次都失败了……眼见着于焚对修炼越发的不上心,心中除了叹息一声,竟是想不出什么法子。

修仙也是修心,修心几乎只能靠自己。想不通事qíng别人说一万遍你还是想不通,唯有等时机到了,才会突然开窍,恍然大悟。

可那时机何时才到,却是没人知道。

喝着小酒数着日子,张京墨等了两月,终于在二月初的时候,和陆鬼臼一同出了凌虚派。

他对所有人都说是想带着陆鬼臼去见识见识人间百态,没有同任何人说出此行的目的地。

百凌霄得了火融丹,早已闭关,张京墨和于焚饮了最后一次酒,便带着陆鬼臼,飞出了山门之中。

此时天寒地冻,还少年模样的陆鬼臼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衣,虽不像个年画娃娃了,倒有几分像是那画本里闹海的哪吒。

陆鬼臼并不知道张京墨要带他去哪里,他也没有打算问,反正在他的心里,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害他的人,便是他的师父了。

幽dòng距凌虚派有些远,但每年凌虚派都会派出一部分弟子于幽dòng之中寻觅糙药。

只因幽dòng之中灵shòu等级不高,还会生出一种特殊的糙药,那糙药xing寒量多,是炼制一般寒xing丹药的最佳选择。

当年张京墨可没有现在这般疼爱陆鬼臼。陆鬼臼不得不每年都接下门派的任务,以换取灵石。

而在他某一次进入幽dòng之后,他却鬼使神差的掉入了另一条隧道……然后,得到了《血狱天书》。

这种气运,张京墨十辈子都不曾遇到过一次。

此时寒冬未尽,幽dòng之中刮着凛冽的yīn风。这个季节,一般很少有门派弟子前来采药,因为太过寒冷也太过危险,而张京墨正是掐准了这个时间,准备趁没人的时候,找到那本《血狱天书》。

师徒二人行了十几日,总算是到达了幽dòng门口。

在dòngxué前,张京墨递给了陆鬼臼一枚丹药,叫他入dòng之后含在口中。

陆鬼臼也没问这是什么丹,便乖乖的捏在了手里。

张京墨又道:“这幽dòng之中有些yīn鬼,会化作你逝去亲人的模样,你到时切不可惊慌,为师就在你身边。”

陆鬼臼点了点头。

张京墨朝dòng中望了一眼,便牵起了陆鬼臼的手,一步步的踏入了幽dòng之中。

其实张京墨此次幽dòng之行,不带陆鬼臼也可寻得《血狱天书》,但一来他想锻炼陆鬼臼以为几年后的玄武之会做准备,二来这幽dòng是修炼《血狱天书》的绝佳环境,所以他便将陆鬼臼带在了身边。

一入幽dòng,即便有灵气护身,但还是感到了一阵浸人心脾的凉意,张京墨牵着陆鬼臼的手,一步步的往里走。

dòng外是呼啸的风雪,dòng内虽无一片雪花,却让人从心底里觉的发冷。

张京墨怕陆鬼臼冻着,便让朱焱化作的小雀停在了陆鬼臼肩头,陆鬼臼瞅了一眼那叽叽喳喳的雀鸟,就又收回了目光。

幽dòng幽深曲折,道路蜿蜒犹如一个复杂的迷宫,张京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口中却是在数着什么,若此时陆鬼臼能看到张京墨的脸,就会发现他的师父几乎是闭着眼睛在走路。

陆鬼臼的小手牢牢的抓着张京墨的大手,他在入dòng之后,便时不时好奇的朝四周张望,对这未知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然而走了数百步之后,陆鬼臼握着张京墨的手忽的紧了紧,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张京墨察觉了陆鬼臼的异样,但并未放在心上。他并不知道陆鬼臼从小就有关于母亲的记忆,所以以为一个十几岁从未见过死亡的孩子,大概不会被yīn鬼影响到。

然而此时此刻,陆鬼臼却见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跟在了他的身边,口中幽幽的唤着:“鬼臼,鬼臼,我的儿,我的儿啊……”

陆鬼臼呼吸一窒,握着张京墨的手更紧了,他看着自己母亲的脸开始腐烂,掉下一块又一块的血ròu,蛆虫从眼眶鼻孔中冒出,她的脸越飘越近,竟是快要贴到了陆鬼臼的脸上。

陆鬼臼脸色惨白,却不吭一声,他的手里冒出的冷汗让张静发现了不对劲,张京墨顿住脚步,低头柔声询问:“怎么了?”

陆鬼臼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慢慢的摇了摇头。

张京墨道:“是不是冷?”他见陆鬼臼脸色煞白,紧紧抿唇,还以为是太冷,于是便叫朱焱将灵火烧旺了些。

陆鬼臼这才感到了一丝暖意,他看着自己师父温柔的面容,又看了看自己逝去的母亲的脸,然后眼神便沉了下来,一步步跟着张京墨继续往里走。

女人的面容还在变化,时而哀戚,时而愤怒,可陆鬼臼的脸色却好了起来,他的眼神已经透过了yīn鬼化作的幻象,投向了未知的远方。

张京墨领着陆鬼臼走到了一座石墙面前,前方明明是死路,张京墨却是牵着陆鬼臼的手一步便踏了进去。

陆鬼臼还睁着眼,他见状心中虽是微微一惊,将叫声压在了口中。

穿过墙壁,便豁然开朗,陆鬼臼瞪着眼看到一条狭窄的小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那小径只有一只手掌的宽度,小径之下,竟是看不到头的黝黑深渊。

陆鬼臼心神摇动,不由的顿了顿脚步,他正踟蹰,却闻张京墨一声道:“闭眼。”

陆鬼臼听话的闭上眼,拉着张京墨的手却是越发的紧了。

张京墨心道陆鬼臼果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见到这些画面有些害怕也是正常的,他便弯腰将陆鬼臼抱起,然后面色平静的踏上了那小径。

小径之下的深渊内,发出一声声似女人哭号的哀叫,叫的陆鬼臼心神摇曳,浑身都发起抖来。

张京墨早已料到这种qíng况,便道:“吃下我给你的丹药。”

陆鬼臼听到张京墨的声音,抿着唇从袖中掏出丹药,塞进了口中。

丹药一入口,陆鬼臼便感到了体内涌起一股热流,那热流顺着他的喉咙一直到了丹田,原本被因哭号而变得寒冷的身体,再次热了起来。

张京墨道:“鬼臼,之后的道路比这还要艰险百倍,这次有为师陪着你,护着你,之后的路,却只能你一个人来走。”

陆鬼臼不知张京墨这话什么意思,他只是死死的抓着张京墨的衣襟,小声道:“师父,我不想离开你。”

张京墨不语,只是伸手轻轻的摸了摸陆鬼臼的头。

陆鬼臼把脸埋贴在张京墨的胸口,感受着他师父心脏沉稳的跳动,寒冷的风和凄厉的叫声,似乎都无法再影响他。

小径之后,便是一块平地,张京墨将陆鬼臼了下来。

陆鬼臼感到脚踩到了平地之上,才睁开了眼,他一睁眼便看到了张京墨的脸,不知为何,陆鬼臼很想凑上去,亲一亲他师父好看的嘴角。

张京墨道:“鬼臼,可是怕了?”

陆鬼臼朝身后的小径望了望,却是摇了摇头。

张京墨道:“你不怕?”

陆鬼臼严重的惧意退了下去,他说:“若师父不在不身边,我便不怕。”

张京墨听到这话,却是觉的有些好笑,他道:“为何我在你身边,你反而怕?”

陆鬼臼道:“因为我知道,若是我怕了,师父便会护着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着光芒,看向张京墨的眼睛里全是满满孺慕。

然而听到这句话张京墨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下去,他想起了第一世的陆鬼臼。

那时的陆鬼臼也不过二十多岁,刚到炼气期四层。他和张京墨的关系算不上太好,又因为他那怪异命格,在凌虚派的日子,过的并不舒畅。

没有张京墨在身边,他却还是一个人走过了这条深渊小径,并且朝着更艰难的道路,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