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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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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友文仍然站在我们面前,高得像一座铁塔,他的声音撕裂般的狂叫着:“小双!我警告你!永远不要嘲笑我的写作!永远不要嘲笑我的写作!”小双颤巍巍的从我怀抱里站起来,立刻显出满面的沮丧和懊悔,她胆怯的伸手去摸索卢友文的手,她急切的解释:“对不起,友文,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是我错,都是我错!”

我坐在地板上,深抽了一口凉气。搞了半天,都是她错哩!这人生,还有一点真理吗?我想着,眼光仍然直直的望着他们。于是,我看到卢友文用力的甩开了小双的手,就跑去一个人坐在藤椅里,用两只手抱住头,好像痛苦得要死掉的样子。小双慌了、急了,也吓坏了,她跑过去,用手抚摩着卢友文的满头乱发,焦灼的、担忧的、祈求的说:“友文!友文?你怎样?你生气了?”

卢友文在手心中辗转的摇着头,他苦恼的、压抑的、悲痛的说:“你瞧不起我!我知道,你根本瞧不起我!我在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你,但是,你瞧不起我!”

小双立即崩溃了,她用双手抱紧了卢友文的头,好像一个溺爱的母亲,抱着她打架负伤的孩子似的。她急急的、赌咒发誓的说:“友文!我没有!我没有,如果我瞧不起你,我就不得好死!友文,我知道你有天才,有雄心,但是,要慢慢来,是不是?罗马也不是一天造成的,是不是?友文,我没有要伤你的心,我不该说那几句话,我不该苛求你——我——我——我——”她说不下去了,她的喉咙完全哽住了,已经在她眼眶里挣扎了很久的眼泪,这时才夺眶而出。

卢友文抬起头来了,他用苦恼的、无助的、孩子般的眼光看着小双,然后,他把小双的身子拉下来,用胳膊紧紧的拥抱着她,他说:“小双!你为什么这么命苦!难道除了我卢友文,你就嫁不着更好的丈夫吗?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吃苦?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又为什么这样不争气?为什么?”

他那样痛心疾首,他那样自怨自艾,使小双顿时泪如泉涌。她用手捧着他的头,睁大那带泪的眸子望着他。她抱他、抚摩他、拥紧他,一面不住口的说:“我没有命苦,我没有命苦,友文,你是好丈夫,你是的,你一直是的!”然后,小双挣脱了他,跑到卧房里面去了。只一会儿,她又跑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大迭钞票,也不知道是多少,她把钞票往他外衣口袋里一塞,就强忍着眼泪,用手梳理着他乱蓬蓬的头发,低言细语的说:“你不是还有事吗?就早些去吧!免得别人等你!”

“我不去了。”卢友文说:“我要在家里陪着你,我要痛改前非,我要——”

“你去吧!友文!”小双柔声说,爱怜的,而又无可奈何的望着他。“你去吧!只是,尽早回来,好吗?你如果不去,整夜你都会不安心的!”

“可是——”卢友文瞅着她。“你不会寂寞吗?”

“有诗卉陪着我呢!”

“那么,”卢友文站起身来,犹疑的看看我。“诗卉,就拜托你陪陪小双——”我从地板上一跃而起,各种复杂的心情在我胸腔里交战,我迅速的说:“不来!卢友文!小双是你的太太,你陪她——”

小双一把拉住了我,用带泪的眸子瞅着我。

“诗卉!”她软软的叫。“我没有得罪你吧?”

我泄了气。对卢友文挥挥手,我说:“你去吧!你快去吧!我陪你太太,不管你有什么重要事,只请你快去快回!”卢友文犹豫了大约一秒钟,就重重的把额前的头发掠向脑后,下决心的掉转了头,大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那种悲壮之概,他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门,很快的,我就听到大门“砰”然一响,他走了。

这儿,我和小双面面相对,好半天,谁也没说话。然后,小双去厨房里洗脸,我跟到厨房门口。她家的厨房是要走下台阶的,我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说:“你还没吃晚饭,我在这里看着你,你弄点东西吃!”

小双可怜兮兮的摇摇头:“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等我饿了,我自己会来弄东西吃!”我叹口气,看她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必也是吃不下。我们折回到卧房里,我望着她,忍不住问:“你到底知不知道,卢友文这么晚出去,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她静静的说。

“是什么?”小双低下头去,默然不语。我追问着:“是什么事?你说呀!告诉我呀!”

小双仍然不说话,可是,那刚刚擦干净的脸上,又滑下两道泪痕来了。我心里猛的一跳,就“哎哟”一声叫了起来:“老天,小双,他是不是在外面弄了一个女人?我告诉你,像卢友文这种小白脸就是靠不住,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女孩子喜欢,他就难免拈花惹草——”

“诗卉!”这可把小双憋出话来了。“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不会的。在感情上,他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

“那么,”我愣愣的说:“这么晚了,他还能到什么地方去?”

“他——他——他——”小双嗫嚅着,终于轻轻的说出口来:“他去赌钱。”

“什么?”我直跳起来。“你居然让他去?你昏了头了?小双?你发疯了!你有多少家当去给他输?你是大财主吗?你有百万家财吗?你知道多少人为赌而倾家荡产?你这样不是宠他、惯他,你是在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