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2019年1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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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砚带着侍卫下了土坑,走到那挖出的砖墙近前,不禁一喜。

决定探查此处后,他便向冯邰借了点工具,着手下用可续接长短的尖头铁钎探钻附近地面,结果,除了发现几具尸体,更探到原蒲氏旧宅附近地下数丈处十分坚硬。

谁家的地基或地窖都搞不了这么深。

侍卫们绘出了图纸,王砚提笔一圈,断定下面必是密室。

该从哪里挖?

王砚略一思索,命侍卫们扩开那口井,从井底向斜前下方挖掘。

现在,眼前挖出的砖墙证明,他的推测对了。

这面砖墙,很粗糙。

墙上的砖,大小不一,像是从别人家砌墙垒院子的砖头里顺来的,与墓砖样式差别甚大,中间的砖泥很不均匀,许多砖都不平。

寻常百姓家垒个院墙垛子也不能这么不讲究。

左右再呈上从地面和埋着砖墙的土层各段取来的泥土。王砚抓起一撮封住砖墙的土捻了捻。

土中有几丝根须。

此处没有种树,草根扎不到这么深。这些根须必是封住砖墙时就在土里的,根须没有化尽,那么,年份应不会太久。

王砚接过随从递来的布巾擦了擦手。

“此墙必是某些人当年从地下出来后临时封上的。挖开,后面定有通道。”

众侍卫领命,兴奋地涌向砖墙。

王砚又道:“小心些,莫塌了,另当心有一两个不入流的机关之类。”

侍卫们立刻道:“请侍郎大人放心,卑职等绝不会被些粗陋玩意儿伤到,丢刑部脸面。”

王砚再唤过一个小厮:“回趟县衙,请兰侍郎过来。”小厮刚领命,王砚又补充,“这里一时也未必能清挖出可查看的地方。你先在衙门里候着,等天亮,兰侍郎自己起身,且没旁的事,再请他过来。”

小厮连连躬身:“小的明白。请大人放心,小的绝对待兰侍郎歇好了,用了饭,再恭请过来。”

王砚颔首。旁侧一县衙衙役哆哆嗦嗦跪地向刑部侍卫道:“诸,诸位大人,挖之前,是不是……先上个香,烧点纸……”

侍卫喝道:“甚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刑部查案,从不搞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

那衙役连连作揖:“是小的们错了。之前在山顶上,知县大人还让法师念经了来着……”

侍卫再呵斥:“跟着我们侍郎大人办案,还怕什么妖魔鬼怪?方才挖井时怎不见你这么神叨!”

王砚遥遥一抬手:“罢了,尔等怕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待会儿挖墙时手软,也耽误事,本部院入乡随俗便是。”吩咐左右抬了张小桌到砖墙前,点上蜡烛,拿一个碗里装了点土放在案上。

竟真有衙役随身带着香,立刻奉上,王砚取三根香,点燃,双手举着,面朝砖墙。

“以香为敬,言致虚空。本部院刑部侍郎王砚,因查一案,欲开此墙。若墙后为墓,墓中有灵,须得听好。非本部院要掘尔墓,尔墓早已被开。如今再开,是为帮你拿贼。查案取证,天经地义。本部院乃行司职份内事,不用你谢。若你有不忿不解不明不懂,问地府,地府也得赞同我;欲理论,可直接来找我。人生在世,终有一死,或早或晚,或前或后。不论阴间阳世,有疑案,必得解。有冤有惑,更需证一个清白!”

言必,将香插入碗内。

“开挖!”

兰珏与张屏到了卷宗库。

小院月门内,两侧存放卷宗的厢房都亮着灯。正中的厅内更是灯火通明。

厅中央几张桌案拼在一起,上铺白纸,整齐摞着一堆堆书册。谢赋与几位小吏自案旁起身行礼。

兰珏让诸人平身,张屏从书堆里抽出《青乌经》,再展开如今和楚朝时的县境图,最后掏出柳桐倚的那张“易阳子绘”的素帛。

兰珏道:“你拿这些,是要我与无昧道长帮你找什么?”

张屏将楚朝时的县境图再放到最上面,用手指点向某处。

“下官想寻出此案的凶手要找的东西。这里是楚朝末年本县的地形。慈寿村在这里。”

他又展开那张素帛。

“这张帛上绘的,亦是慈寿村的地形图,大人,师兄,请看这些卦象。”

兰珏垂目端详:“没有乾、坎二卦。”

无昧抓抓下巴:“对照地形图,这是先天卦标注。缺乾缺坎,即是无南无西,无天无水。且乾为至阳,坎为阳陷阴中,少这两卦,不知何意。”

张屏再一点图纸:“挖出石棺的古井,在震卦处。”

无昧道:“咦?震为雷卦,若做藏棺之地,却是别出心裁,不过一些修炼之人,往往逆天道而行之,棺居震卦,或是为应雷劫而飞升。”

兰珏觉得,再这么扯下去,狐狸精都要扯出来了,便向张屏道:“你是在以卦卜算,哪个方位能找到你要找的东西?”

张屏肃然道:“下官是凭证据觉得,凶手要找的东西,必然不在那座宅子和那口井的地下。”

慈寿村下,有个巨大的地宫,多年之前,因地动而塌陷。绘制这幅图的人,是在以卦象找寻进入地宫的入口。而后来的凶手,则认为东西就在蒲氏的旧宅及那口古井处。

数件凶案,亦因此而生。

一旁的谢赋开口道:“这么一说,下官也觉得是。实不相瞒,当年初到此任,听得古井石棺的故事,下官都想再挖一挖那口井下。推及他人,难道这么多年,就没有心动的?”

张屏冲他点点头:“凶手将那女子的尸首放在棺中,竖立井下,其他的地方必然也已经仔细搜过。但那东西,他们没找到。”

兰珏道:“不会是当年掘棺杀人时,便已取走?”

张屏道:“那是口假棺。”

无昧插话:“假棺可能就是为了藏东西。”

张屏道:“若当真如此,那姚员外便不会遭毒手。这本《青乌经》也是证据。”

《青乌经》一直被姚家收藏着,书页里陈旧的痕迹也表示,不断有人想从这本书里找到什么。

如果宝物已被找到。姚员外的先人为何要这样做?

“假棺是疑阵,震卦亦是疑阵。真正的宝物还藏在其他地方。”

兰珏扫视桌上图纸:“你便是让本部院与你师兄一起,帮你占卦?”

张屏拿起那本《青乌经》。

“下官觉得,这本书中,藏着宝物真正的线索。可还没有找到索引。下官把书中合上卦象的句子都抄了下来,再对照地形,但还是没头绪。”

无昧道:“未标的乾位与坎位,各是什么地方?”

张屏道:“乾位是如今的寿念山,坎位是往县城的官道。”

兰珏再翻看张屏抄满句子的纸,忽然想起一事。

“那么,棺盖上发现的那几句,你有无与这些联在一起合一合?”

张屏的双眼亮了。

“下官也想到了这点,但是,下官不擅解读诗文,所以才来恳请大人解惑。”

兰珏一挑唇角:“我就说,解卦看风水这事,找你师兄便可,为何还拖上我。原来如此。如此直说便是。什么不好学,学会绕弯了。”

张屏躬身:“下官知错了。”

兰珏抬袖提笔,在纸上写下棺盖上的那几句话——

松下老蕉客,云外醉蓬莱;残酒脱沉赘,梦转千百载。金丹归泥穴,六息散八海;洞章书玄虚,临岳观太白。三横逢一纵,弓木遇长才;直把天门开,送我归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