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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辛不闪不避,笑道:“着!”旋把剑鞘一指,李牧登时愣住了。
李牧手中长剑离子辛还有数尺,子辛所执剑鞘,却已点中李牧喉头。
浩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木柱后两少年瞠目结舌。
若是沙场真刀真枪,李牧这一式还未使完,早已被子辛一剑刺穿了脖颈。
浩然笑道:“再来。”
李牧收剑,挽了个剑花,双目凝视子辛,子辛屹然不动,李牧一剑当胸刺去,子辛又侧身笑道:“着!”
那剑鞘竟是后发先至,避开长剑后虚虚划过李牧臂膀,若是拼命,这一剑登时便把李牧右臂卸了下来!
李牧浑然不敢置信,自己竟是不抵此人一招?!
他收了剑,接过子辛递来剑鞘,道:“子辛兄……如何能得知我剑招路数?”
轩辕子辛抱拳笑道:“承让,李兄乃是被自己的目光所出卖。”
李牧登时醒悟过来,暗叹骁幸,同时又佩服轩辕子辛竟能在刻不容缓的一瞬间,通过敌方目光准确捕获其出剑方位,能做到此境界,在这世上除了几位宗师级剑手,又有几人?!
李牧汗颜道:“看来牧还须勤练才是。”
子辛忙谦虚道:“李兄剑法亦十分jīng准,对敌是……”
浩然打趣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子辛gān笑道:“正是,正是。”李牧又谦让几句,便转身离去。
二人把李牧送到院门,子辛才伸手去抓浩然,道:“何谓术业有专攻?”
浩然笑着躲了,道:“看不得你臭屁……莫闹!小子们在柱子后偷看呢。”
赵政与姬丹浑不料又被抓了个正着,顿时糗得无以复加,只想找个地fèng钻进去。
翌日,异人竟是早早携了赵政,姬丹,赵姬等人前来,破晓时分便在院外等候。
浩然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懒洋洋地推开门,异人忙迎上前笑道:“钟先生……”
浩然睡眼惺忪,赤着上身出来提水,见院里站了一地人,又有赵姬一女子在,当即被骇得不轻,忙转身入房穿衣,不料一头杵在门框上,哎哟吃痛。
赵政看他这副德行,不由得暗自蹙眉。
异人却赶紧来扶了浩然,笑道:“小儿昨夜缠得无法,央求异人带他前来拜师……”
浩然这才醒悟过来,道:“子辛!”
子辛光着脚跑出来,把浩然让进房去,待得问明何事,浩然穿好衣服出来了,子辛方道:“如何?”
浩然略一沉吟,便朝赵政招手道:“过来。”
异人会心一笑,把赵政让到身前,孰料赵政却道:“我不是来拜你的,我只拜子辛作师父!”旋朝轩辕子辛一指。
众人这下尽是色变,赵姬厉声道:“政儿!如何能说这等话!”
浩然与子辛对视一眼,俱是哭笑不得,浩然抬手示意赵姬勿要动怒,笑道:“浩然退避就是。”
子辛望向赵政的目光中颇有深意,未几,叹息道:“来罢。”
浩然倒也不生气,只在门廊前坐下,知道赵政昨日见了比剑之景,生了崇拜之心,磨着异人带他前来拜师学艺。
少年人重武轻文,倒也是qíng理之中,浩然忽地心头一动,想到秦始皇嬴政在历史上的bào戾之名,只不知嬴政少年时跟随子辛学武,是否大有gān系?
正思忖间,见姬丹已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旁。
浩然笑道:“怎么?你也想跟着子辛学剑?我为你讨个人qíng,去与赵政一道,磕三个头就是。”
姬丹看了浩然片刻,同qíng地说道:“钟先生,要不,我也拜你为师?”
这下浩然只觉yù哭无泪,悲恸无比,敢qíng自己在别人眼中,成了挑剩下的!

绝世神功

这时代收了徒弟,纵无拜师礼,多少也得知会其父母一声。总不好突然就把燕国质子的嫡子,莫名其妙给拐走了。
浩然把正要跪下磕头的姬丹拉起身,想了想,笑道;“先回去与你父禀报一声。”
姬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忙摆手道:“不用了,师父。”
浩然蹙眉道:“什么叫不用了?!”
院内众人一齐朝浩然望来,姬丹心下忐忑,不料浩然平素懒懒散散,较真时竟也是颇有为人师表的威严。
赵政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浩然一见之下,便猜到其中端倪,温言道:“无妨,我与你同去就是。”
姬丹像是十分不qíng愿,领着浩然出了秦使馆,长街走不到几步,便是燕使馆,依次韩,魏,齐,街头更有周天子公驿设立。
燕国国力渐衰,其使馆亦是破旧,不经修缮,与平民百姓住所无异。姬丹一路进了院,下人俱不予理会。公子归馆也无人来迎,只有几名收拾打扫的妇人,拿眼不住打量其身后的浩然。
踏入燕使馆的一刻,浩然便后悔了。
该尊重这孩子的意见才是,他虽猜到姬丹之父不是善辈,却无论如何想不到,燕太子丹之父,日后接掌燕国政权的燕王姬喜,竟是如此一名酗酒bào戾之徒。
姬丹沉吟片刻,上前去,声音微微发抖,道:“父亲。”
姬喜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榻上,手提陶壶,不知是醉是醒。
姬丹又道:“父亲,孩儿拜了一名师父,他想……”
浩然哭笑不得,为避免这父子尴尬,转身出了门外,站在院中等候。姬喜醒了些许,把手里陶壶晃了晃,发出液体的响声。
姬丹之声从厅内传来:“父亲……”
姬喜终于醒转,勃然大怒道:“小畜生!又有何事!滚!”
浩然还未反应过来出了何事,姬丹大叫一声,厅内传出陶壶碎裂的砰响,浩然匆匆要进厅,却与姬丹撞了个满怀。
姬丹满头是血,瓷片,酒,鲜血混在一处,浩然深吸了一口气,又听厅中姬喜兀自骂骂咧咧,只得半抱着姬丹出了门。
秦使馆,内院。
浩然拣去姬丹额上瓷片,把手按在他鲜血直流,且已爆裂的眼角旁,低声道:“你娘呢?”
姬丹漠然答道:“被他扼死了。”
浩然点了点头,手掌抚过姬丹额角,鲜血止住,短短数息时间,伤口已尽数愈合,留下浅浅一道红印,再过片刻,红印也褪去,姬丹欣喜道:“师父!”
浩然叹了口气,道:“这没什么,以后便教你,磕头罢。”
赵政手上提着一根糙绳,见到浩然随手一摸,姬丹头上创伤便已痊愈,不禁登时动容,眼望长身而立的浩然,及跪在地上恭敬行拜师大礼的姬丹,心内隐约有点后悔了。
轩辕子辛沉声道:“看什么?继续做你的事。”
赵政无可奈何,只得把手上糙绳往上抛去,吊在树枝上,姬丹磕完头起身,好奇道:“系绳做甚?”
浩然莞尔答道:“练绝世神功。”
“什么绝世神功要用绳练?”
“轩辕一族秘法——自挂东南枝。”
“……”
自挂东南枝之意,赵政不懂,子辛却是懂的,赵政见子辛忍不住大笑,料想也不是什么好话。旋对浩然怒目而视。
少顷轩辕子辛让赵政双手撑地倒立,两足挂于绳上练功,便径走到一旁去睡午觉,不再管这便宜徒弟了。
反而是浩然与姬丹二人对坐于门廊前,浩然有模有样地传授起了筋脉,内家道法等知识。
“体内筋脉循环是为大周天,任督二脉是为小周天……”
“不懂。”
“此乃大周天。”
“懂了。”姬丹欣然道。
浩然握着姬丹一手,道家真气于姬丹手臂处左冲右突,循他筋脉不住上移。
姬丹笑道:“这就是气?”
浩然点头道:“这是师父的真气,非你的真气,沿你身上行走的路途,便是筋脉。气为血表,血为气理,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淤。”
姬丹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轩辕子辛在一旁笑道:“修内气若无qiáng横体质之依,易有走火入魔之险。”
浩然点了点头,道:“外功还是得补练的。”
自挂东南枝的赵政,在一旁听了心里才好过些许,原来自己是先练外功来着。
如此每日,赵政除了倒立,便是挥剑,一天依子辛吩咐,挥足整整七百下,累得几乎倒地不起。
姬丹却在浩然指引下先修道家内功,不日便略窥门径,赵政练功之际,只不住偷看这师徒二人,时不时趁子辛走开,便出言嘲讽,每天光做着能练出什么来?
然而又过几天,赵政的肠子彻底悔青了。
“站站站……站不稳。”
“别怕,学这个就像学自行车,要把住平衡……平衡,真气不可乱……”
“师父……自行车是什么……啊啊啊!师父!”
这天浩然扶着摇摇晃晃的姬丹腰部,姬丹尚且两手挥舞,站在一柄木剑上,竭力稳定身形。
木剑悬空!离地三尺!!
“……%$#@%”赵政直了眼睛。
子辛睡完午觉起身,亦被吓了一跳,道:“你……浩然,你这就教他御剑了?!”
浩然笑道:“练着玩么,此刻我真气为他撑着,否则单凭他也无法御剑。”
子辛道:“你放手看看?”
浩然松了双手,姬丹咬牙死撑,不到一息间便摔了下来,满头是汗,显是依靠自己,只能撑短短几秒。
子辛点了点头,道:“不错。”
浩然拉起姬丹,让他歇下,姬丹显是脱力,道:“我能……以后能练成师父这真气?”
浩然笑道:“可以,你修的是混元真气,道家三清之始,天地混元一气浩dàng,只要勤练,体内已有气种,再过几年,要御剑飞天,已是不难。”
赵政结结巴巴道:“他……姬丹能飞天?”
浩然一方面是打算让姬丹尝点甜头,吸引其学习兴趣;另一方面亦是有点好胜之意,与子辛相视一眼,会心笑道:“嗯,能飞天。”
赵政如掉入无底深渊,看着子辛,道:“那,师父,我学了,能做什么?师父也教教我这劳什子真气?”
子辛摇了摇头,尴尬无比道:“师父……不会这劳什子真气。”
浩然捧腹大笑,躲到一旁,赵政已是彻底崩溃了。
虫鸣于野,月上中天。
二人并肩躺在榻上,小声说着话,月光从院里照入,洒在薄薄的一层被上。
浩然低声道:“赵政对此有何高见?”
轩辕子辛莞尔答道:“罗罗嗦嗦,不住念叨,说墨圣亦会御剑,孔圣亦能使天地变色……孙武亦能使破空龙戟……御剑无用,利弩一she就死,飞在天上,白白当了靶子……不在乎。”
浩然扑哧一笑,道:“不在乎?连着几天不来学武,自己不来,亦不许姬丹来……”
子辛低声笑道:“八成是缠着姬丹,让他教那劳什子真气去了。”
子辛翻了个身,侧对着浩然,仔细端详他清秀的眉眼。
浩然拉过子辛有力的臂膀,枕在颈下,深深呼吸他身上健壮,醉人的男子气息,道:“嬴政灭六国,天下一统,焚书坑儒,感觉像个偏执狂,能尽力磨灭他的狂xing,让他少杀点人……也是好的。”
二人自然而然地抱在一处,子辛搂着浩然,在他耳畔低声道:“你对那小子有成见?”
浩然想了想,道:“没有,我只是不希望……他成长为一个bào戾、偏执的人。我不太喜欢bào君。”旋又笑了起来,道:“你除外。”
子辛莞尔道:“孤是昏君,不是bào君……”
浩然心中一动,正要再说时,忽察觉到了异常之事。
乌云蔽月,四周一片漆黑,静谧中,“嗒”的一响从遥远之处穿来,又听极轻的闷哼声。
浩然蹙眉道:“怎么了?”
他起身,走到门前,道:“方才是你徒弟的声音。”
子辛懒懒道:“睡罢,管他那许多。”
浩然忿道:“这什么师父,徒弟也不管了,起来!”
子辛无可奈何,望了浩然一眼,道:“又要去多管闲事?”
那一声闷哼,察觉到的人不仅仅只有浩然。
姬丹把门推开一条fèng,在夜间房屋yīn影的掩护下,轻手轻脚地闪过长街,朝秦使馆后门处摸去。
“师……”
浩然忙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姬丹噤声,目中流露出赞许的神色,又指了指门外的一棵大树,示意姬丹躲到树后。
浩然单膝跪在后院围墙的高处,少顷,乌云过去,一轮银盘再现。
他比姬丹出现得更早,也更仓促,赤着脚,外衣亦顾不上披,只穿一身薄薄的白色内衣,短裤,单衣雪白,短发乌黑,皮肤如雪,在月光照耀下,更显洁净出尘。
“师父,是赵政……”
浩然蹙眉,点了点头,示意姬丹不可出来,反手抡起负于背后带鞘的一把大剑。白衣剑客,古木神剑dàng出了一个弧度,在月光下形成优美至极的剪影。
姬丹的嘴崇拜地张成了“欧”字型。
浩然挠了挠大腿,顺手拍死腿上的一只蚊子,声音清脆响亮。
后门处刺客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探出一人,全身漆黑夜行劲装,警觉地察看周遭异常。
浩然把手中大剑连剑带鞘,轻轻朝那人凌空虚划,姬丹登时深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