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页

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众臣钳口,无人敢言,吕不韦遂遣蒙武率兵抗六国军。
这与史实记载不符!
浩然一听之下如五雷轰顶,太子丹初请,嬴政不放,然而太子丹当夜遁逃而去,才符合自己了解的历史。
现太子丹被关在寝殿内足有十日,与嬴政寸步不离,难道自己收了这两名徒弟,再次改变了历史?
浩然刚抵咸阳,蒙武兵败之信便到,吕不韦脸色铁青,显因蒙武是自己麾下势力,吃了败仗而烦忧不已。
浩然身为太傅,无须通报便可入宫,此刻站在嬴政书房中,眼望立于一侧的吕不韦。
嬴政后面更站着姬丹,姬丹惴惴不敢出言,见浩然风尘仆仆归来,只叫了声“师父”便不再吭声。
“太傅回来了。”嬴政淡淡道:“出使辛苦,先歇着就是,来日定有封赏。”
浩然也不行礼,冷冷道:“徒弟,我为你刺杀了周天子。又与龙阳君达成密议,只需乐毅退兵,六国联军士气低落,让王翦领兵出征,顷刻间便能瓦解联军,你到底在想什么?”
嬴政不敢与浩然对视,答道:“没想什么。”
吕不韦咳了一声,打圆场道:“轩辕太傅与白先生可识领军之道……”
“没想什么?!”浩然置吕不韦之话于不闻,一怒上前道:“为何不放姬丹回家?上兵伐谋,其次伐jiāo,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这就是伐jiāo,我只道你不再意气用事……”
“我知道了!”嬴政不悦道:“太傅!你累了,回去歇下!”
浩然难以置信般看着嬴政,许久后道:“你留下姬丹究竟要做甚?”
嬴政眼中流露出愤恨的目光,看着浩然的靴子,答道:“不做甚。”
浩然道:“让他走。”
嬴政不答。
浩然道:“国内本在休养生息,我出使时已有破去六国联军之法,本不费一兵一卒;你执意如此,战事一启,七国兵员死伤动辄十万数。你真想好了?”
嬴政一张脸涨得通红,呼哧呼哧喘了一会,然而却终究拿浩然无计。
浩然是他见过的人中最qiáng的,位高权重,又是庄襄王托孤重臣,身居太傅,无法以言语相斥。更不可能派兵来拿,若是惹得浩然发飙,只怕全宫廷禁卫加一起,亦不够他一个手指头。
想了许久,嬴政忍气吞声道:“太傅教训得是,徒儿明白了,明日就放姬丹回去。”
“今夜就放。”浩然道。
嬴政抬眼,与浩然对视,终于点头。
浩然看了姬丹一眼,后者吸了口气,眼眶通红,浩然见其模样,终究心下不忍,道:“罢了,让你师兄弟二人叙一夜话,明晨五更,姬丹到我处来,我送他出函谷关去。”说毕朝吕不韦一拱手,转身匆匆离去。
浩然并非未收过徒弟,而是从未收过这等顽劣不服道理的徒弟。
当年浩然首徒周武王姬发得阐教之助,身负天命,亦对浩然崇敬无比,时刻执弟子礼,连说话亦不敢大声了,何时见过像嬴政这种不开窍,敢于硬着脖子顶撞的少年?
但浩然尚且不知今日一席对话,已为来日太子丹身死,嬴政追究责任之事埋下了祸根暂不提。
且再说浩然当夜离了嬴政书房,心中七上八下,虽刚训完嬴政,然骂归骂,帮终究是得帮,蒙武非名将,决计敌不过信陵君。再说烂摊子说不定也是因为自己而起,事qíng搅到这地步,必须让王翦与白起出马了。
过御花园时李斯已守株待兔良久,一见浩然,只觉来了救星,忙上前道:“太傅留步!”
浩然见李斯脸色难看,只以为也是来说姬丹之事,扯住李斯道:“无需多言,事已办妥,我正要到王翦府上走一遭,李兄与我同去。”
李斯闻言一怔,道:“嫪毐之事,太傅已知道了?”
浩然愣住了,反问道:“嫪毐?!”
他竟是忘了这茬。
“太傅出使之时,咸阳有一làngdàng子当街调戏妇人……”李斯低声随着浩然走出咸阳宫,一面匆匆说道。
外患未除,内忧又起,浩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背书般连珠pào道:“名唤嫪毐,吕不韦将其阉了入宫,送给太后当近侍,谁知是个假货……那 话儿还没割,只在大腿上划了一刀。”
“对对对”李斯道:“原来太傅早就知道。”
浩然哭笑不得。
那夜李斯与浩然二人商量定了计策,李斯前去太尉府征调兵员,准备文书将印。
浩然则去寻王翦,王翦在朝廷中本依附范睢,范睢告老后不愿投奔吕不韦,遂空有为将之才,却苦于不得重用,此刻一听要着自己去替蒙武,当即应允。
浩然又回到宫内住处糙拟奏折,只等明日早朝时呈上折子,王翦便可出征。
阵前换将虽是大忌,但浩然极有把握蒙武敌不住信陵君,不定明日函谷关大败的军报便要递到咸阳。说不得只得当一次jian臣了。
子辛赤身luǒ 体地躺在chuáng上,全身旧疤处处,已大部分愈合,此刻像是颇有点困,道:“你如此护着那bào君徒弟做甚,当心来日翅膀硬了,反啄一口,没你好果子吃。”
浩然揉了揉眉心,道:“师父为了闻仲,把昆仑山屠得gāngān净净都做得出,我跑这么一晚上,又算什么了。”
子辛嘲道:“那可大不一样。”
“好些了么?”浩然转头望去,见子辛不答话,像已睡熟了。
连日奔波赶回咸阳,这天又忙了整整一夜,浩然也觉疲惫得无以复加,只抬眼望向铜壶。
五更了,姬丹还未来。
浩然睁着困倦微红的双眼,直等到jī鸣,日升,却不见姬丹人影。
少顷到早朝时,浩然终于坐不住了,为子辛拉好被褥,随手取来奏折,抽出叠在袍服下的笏板,亦不换朝服,就这么匆匆赶往金殿。
殿下群臣站立良久,未见嬴政朱姬临朝,吕不韦更是不见人影。
“今天怎么了?大王呢?!”浩然蹙眉道。
群臣议论纷纷,几名老臣围上前来与浩然寒暄,浩然敷衍点头,却见一宫人上前道:“储君有令!今日罢朝!”
百官登时炸了锅,当即便有一武官道:“前线战报,十万火急!末将请面呈大王!”
宫人显是见多了这场面,忒是油滑,道:“储君抱恙,早间已传吕相上殿,大人请在此稍候,一应军qíng朝吕相禀告便是……”
浩然却全不把这宫人放在眼里,朝那武官道:“跟我来。”
“哎哎哎——太傅你要去何处——”宫人喊道:“储君今日谁也不见——!太傅!”
众臣纷纷上来拉浩然,只是拉不住,浩然带着前线来的那武官从金殿那天子门外大步迈出,过白石道,穿九龙桥,宫人一路追来,惶急大喊,直到通往嬴政寝殿那路上,宫人急了,喝道:“钟太傅——!你要欺君犯上不成!”
若有子辛随行,当会提醒浩然先回头一剑,解决了那报信之人,再巧妙绕过御林军,揪出嬴政,然而此刻浩然孑身一人,只不顾身后不住尖声猛喊,大步流星,早已惊动了寝殿四周巡逻兵士。
停得一停,上千御林军像是得到消息,密密麻麻排阵,各个拔剑,护在寝殿门口,为首御林军队长高声道:“钟太傅请回!储君身体不适,不见外臣!”
浩然打量那领军队长,见其亦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嘲道:“胆子不小,敢在我面前用剑,谁家的小子,报上名来!”
那少年不禁退了半步,不敢持剑指向浩然,抱拳道:“末将蒙恬,太傅请回。待储君起身后,末将禀告储君,定会通传,还请太傅勿要逾了君臣之礼。”
蒙恬又道:“末将亲随一千四百四十人的xing命,家小,都在太傅一念之间。望钟太傅成全。”
言下之意,竟是接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不能放浩然进去。
浩然若存心找嬴政的麻烦,当不惧这区区千人,然而此刻他已懒得与嬴政多说,随手取过那武官手中军报,连同自己的奏折,对着蒙恬招了招,道:
“蒙恬,待得储君心qíng舒坦那会,你把这两封东西给他看看,姬丹也不用放了,将军也不用换了;让他收拾金银细软,等着迁都罢。”
说毕浩然把奏折军报随手扔在寝殿前的广场上,转身走了。

兵临咸阳

浩然本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已送佛送到西,其他事qíng也就不再多想。
回到宫内住处,一头倒下,足足睡到下午才起。洗漱过后jīng神抖擞,传来一桌好菜好饭,亲自把子辛喂饱,自己又扒了两大碗饭,才又爬上榻去,继续补眠,以消除出使以来的连日疲劳。
如此吃了睡,睡了吃,某天甚是无趣。便心生一计,随手在白绸上画了几张图,让白起跑腿,到宫外去依样画葫芦地买玉石,刻字。
反正宫中一应开销有嬴政出钱,嬴政的钱又出在吕不韦身上,不花白不花。
正等着白起回来,忽有宫人来传,朱姬召见,浩然便背了轩辕剑,朝后殿去了。
子辛伤势未曾全愈,每日正困得紧,让小媳妇背着,也正好免遭朱姬那麻烦女人调戏。
那时间太后寝殿门口的花园中,却霎是热闹,小炉上烹了一个铜壶,壶中茶香四溢。朱姬随手修着一盆腊梅,笑吟吟地与邹衍说着什么,见了浩然,将起未起地起身来迎,道:“太傅还记得我呢,啊?”
浩然忙道:“罢了罢了,坐你的,不敢劳烦太后接驾,刚回来,没歇好,痨病鬼似的,原不敢来冲撞了娘娘。”
浩然又朝邹衍致礼道:“邹师何时到的咸阳?”
邹衍嘿嘿笑道:“老朽比起太傅,早到了十日。正好太后娘娘闲着无事,每日便来陪着说说话儿。”
浩然见朱姬身后一男子长身而立,其人鹰鼻剑眉,皮肤黝黑,双目清朗,手指修长,毕恭毕敬地捧着花剪,帕子等物。想必便是那位臭名远扬的嫪毐仁兄,便不由得认真打量。
嫪毐除却那鼻梁不如子辛高挺好看,逊了一筹,眉目间倒也有股英伟气魄,手长脚长,像是与一米九的子辛不相上下,在这年代,实是不可多得的一表人才。
浩然正端详朱姬嫪毐,本打算揶揄二人一番,转念一想,终究有邹衍这外人在侧,说不得只好给朱姬留几分面子。遂与邹衍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
朱姬更亲手斟了茶,捧给浩然,道:“你归来见政儿不韦了未曾?”
浩然端着杯,蹙眉道:“什么水,怎一股酸味。又忖度着给我下断肠糙。”
朱姬盈盈笑道:“子辛抄与我那石头记上写的,瓮子里新雪化水烹的茶。”
浩然一口茶喷了出来,怒道:“书上都是胡诌呢!那也学得!喝了仔细拉肚子!接泉水去换一壶,邹师年纪大了,别害人喝完上吐下泻。”
邹衍见这太傅位高权重,与朱姬竟似是熟稔无比,登时一个哆嗦,不敢再把浩然当后辈看待。
朱姬原想当次小家碧玉,却不料被那书涮了一次,郁闷无比,淑女之风dàng然无存,挥袖道:“换了换了,难得装次正经的……”
浩然笑得气喘,少顷嫪毐端来泉水,重新煮过茶,浩然也不避邹衍嫪毐二人,拣与嬴政对冲那几日之事细细说了。
朱姬听完便不慡了,柳眉一挑,道:“我一女人家,本不想管那朝政之事,原想扔给不韦,总有些计较。日前听六国联军到函谷关下,看来还是得临朝听政,走,这就去,你把我房里凤玺拿了,咱俩把百官喊来……”
浩然叫苦不迭道:“你就别给我添乱了,乖乖呆在后宫过你的小日子是正经。”
朱姬嗔道:“那怎么行,好歹我也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呢。”
浩然深知朱姬那没事化小,小事化大的本领,只怕这便宜太后一临朝,事qíng被弄得更糟糕,只得道:“你别管就是,我也不管,撒手让他折腾去,子辛说,让他吃点亏就学乖了。你写道懿旨,派侍婢去把姬丹弄来,我与他说几句话儿。”
于是浩然好说歹说,才让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太后安份下来,等于是间接挽救了数万人的xing命。狐姒蛊惑殷受德那会,殷商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直接掌权那还得了?!想来想去,吕不韦遣这嫪毐入宫,实在是造化万民的一件大福祉了。
然而浩然不管,子辛不管,朱姬也不管,这事单靠吕不韦一个,是万万管不过来的。
在嬴政的非bào力不合作下,函谷关果然沦陷了。
以蒙武一人之力对抗六国jīng兵勇将,又有无数墨家机关,焉能不败?
不到半月,蒙武大败,六国联军破函谷关,长驱直入,函谷是秦国最重要的屏障,一旦被破除,自咸阳到关中平原,无法再布防线,登时信陵君率六国大军攻城掠地,小城占,大城绕,更收编秦国败兵,浩浩dàngdàng地杀向渭水南岸。
一水之隔,便是咸阳。
大军从函谷关到咸阳,只需数日,而蒙武打打停停,一路战,一路败,一路退,退到渭水前,再无后路。
背后是河,手中只有七万秦兵,面前是四十五万联军,以及墨家近千机关箭楼,机关鸢漫天,攻城车遍地。只待来一场大屠杀,联军便可渡河。
这下事态真的紧急了,吕不韦慌了。嬴政也顾不得再藏头裹脚,敲锣打鼓上朝了。
但此刻军qíng,比起十日前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咸阳陷入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吕不韦顾不得再倾轧非己方势力,王翦于危难中领兵出征,前往不远处的渭水接管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