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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藏卷室中遇李牧,亦如此时凶险,然而这一刻,自己背后再无轩辕剑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道寒光嗖然掠过浩然耳畔,直取李牧双目!
李牧下意识的长剑圈转,挡开两枚暗器,冰晶飞溅,只见白起瞬间拦在浩然身前,冷冷道:“何人如此大的架势!”
浩然还未来得及解释,李牧已怒吼一声,挺剑上前,剑影中只见白起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将手腕探了进来,扣起手指,于剑身上“叮”的一弹,李牧登时手腕乃至半个肩膀发麻,正拼力握剑时,白起又大喊一声:“去!”
紧接着抬腿,将李牧狠狠一踹,踹得他直摔出三丈外。
那周遭兵士发得一声喊,便要上前围攻。
浩然哭笑不得,拍了白起一个趔趄,道:“你……白起!你这蠢货……”
白起茫然道:“这家伙不是要杀你?!”
“……”
那一瞬间,所有手执兵刃正要围殴的赵兵尽数定在原地。
“??”
浩然莫名其妙地打量周围。
“啊啊啊——!”兵士们炸锅了,继而无数人朝关内逃去。
“……”
浩然明白了,道:“有这么……可怕?白起?”
白起漠然道:“不仅他们,东方六国的人都怕我。”
浩然总算见到了什么是人的名树的影,崇敬地拍了拍白起肩膀,又大声道:“白起来了——!快让路!”
轰的一声,关门dòng开,无人敢守。
李牧吐出一口血,挣扎着从雪地中爬起,定定看着白起,浩然十分好笑,上前拉起李牧,认真道:“李兄,这次我不是来捣乱的。实话告诉你……”
一个时辰后,拖车再次从上党出发,沿通向邯郸的官道缓缓前行。
李牧坐在车上,一脸淤青,抱着敌意看了白起许久,方道:“他便是武安君。”
浩然点头道:“对,因当年长平之战,他被老子镇进首阳山血池中,不生不死地过了这许多年……李兄,我记得那时你曾说过,恨晚生二十年……”
李牧冷冷道:“休得再提。”
浩然扑一声笑了起来,知道白起李牧二人jiāo手时高下立判,李牧已自知不敌。便岔了话头道:“那日我们离了邯郸……”
李牧忽道:“如今你便与子辛反目为仇?”
浩然哂道:“反目为仇倒不至于,丧家之犬已是定了的,待会你送我二人出关去,进了韩境,便需折回。免得多惹麻烦……”
李牧道:“你是秦王太傅,如今行踪不定,只怕各国俱要拿你作人质。”说毕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白起一眼,忽略了坐在车尾喝西北风的傻子徐福,又道:“你可想好去何处了?”
浩然懒洋洋道:“你还未打消请我当客卿的念头?”
李牧忽道:“我助你寻神农鼎,你助我抗秦如何?”
白起冷嘲道:“空有良将,苦无明君,你赵国民风尚武,当年若非阵前换将,本不至于大伤元气,君主昏聩,请再多的客卿,又有何用?”
浩然笑道:“正是,莫非牧兄要请我回去当赵王不成?”
李牧听到这话,却不发怒,只叹了口气道:“大王新丧,新君懵懂,你好歹当过太傅,若能教出秦国君一半本事,亦不至于这般难办。”
浩然蹙眉道:“你倒是信我,赵王死了?!”
浩然颇有点感触,回想起自己初到这时代那日,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赵襄王,当时还扑着他滚下祭天坛去,不料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退出了历史舞台。
李牧点头道:“沉湎酒色。”
浩然又道:“我离得早,不知咸阳和雍都两地动向……”
白起忽道:“嬴政计划先灭韩。”
李牧微一颔首答道:“我们得到的消息也是如此,韩地小人稀,便于攻打……”
浩然摇头笑道:“不,我说按他那xing子,攻韩绝不因为好打。”
李牧蹙眉不解,浩然笑着解释道:“我那徒弟最是记仇,当年在咸阳城外,被墨家机关she了一箭,险些死了,这回八成是先拿墨家开刀来着。若攻打韩国,你们赵国会出兵援助不?”
李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此刻国内正在争论此事。”
“三晋唇亡齿寒,赵国竟能旁观?”浩然饶有趣味道。
李牧不再作答,双眼布满红丝,一身破破烂烂的盔甲在寒风中更显不堪。
过了许久,李牧忽道:“你瞧不起大王,这我知道的。”
浩然只笑不答,白起躺在车沿边,看着漫天大雪,悠然道:“他谁也不放在眼里。”
浩然正色道:“不不,当然有人是放在眼里的,譬如说白兄弟,牧兄你,还有李斯那小子,和……这傻蛋。”说毕拿脚踢了踢张着嘴巴接雪花的徐福。
李牧与白起都是笑了起来。
浩然道:“至于异人,吕不韦……委实瞧不起。”
李牧忍不住笑道:“能让你瞧得起,倒是牧的荣幸了。”
李牧续道:“然为臣之道,却远远不止如此,今国君新丧,将幼王托孤予我;纵观我大赵,近百年来能臣辈出,猛将如云,俱敌不过qiáng秦,又是为何?”
李牧道:“国中常有传闻,牧一介布衣男子,得了先王宠幸,方爬到……”
这话一说浩然登时尴尬起来,就连白起亦哭笑不得摇头。浩然浑不知李牧与自己只见过几面,竟会如此推心置腹。忙道:“李兄……jiāo浅言深是可以的,但这事要真说多了,就……”
白起嘲道:“我在国内倒是时常耳闻,赵国上将军需侍寝一事。”
李牧却无半点生气,只道:“谣言止于智者,何须多分辨?牧在国内亦听那小人诋毁子辛、浩然二人,推己及人,心想定不可能。”
浩然仔细打量李牧,这男人已三十出头,比起那日邯郸初见,身上多了不少沧桑,不复当年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模样。
想是襄王病重,李牧被一应朝中大臣排挤得极惨,先是朔守北疆,而后又被调来抵御秦国。浩然心中一动,朝白起道:“韩若被灭,墨家会逃亡何处?”
白起无可无不可地答道:“随你。”
浩然沉吟片刻,李牧忽道:“浩然,我需要一个人在邯郸协助我,否则qiáng秦东来,再受朝中群臣掣肘,大赵必亡,白起往事可一笔勾销,如今也无人认得出武安君。”
浩然道:“嬴政攻打韩境,胜负只是时间的问题,那团黑火敌不住秦国大军,必定会携带神农鼎,逃到赵国……”
李牧道:“什么?”
浩然那句话却是对白起说。
白起答道:“去就是,我随便去何处都无所谓。你信得过此人不?别前脚进邯郸,后脚便唤来军队……”
李牧怒道:“本将军人品便如此不堪?!”
白起嗤之以鼻。
浩然又问:“明说了罢,你要我做甚?”
李牧却似乎气得很,片刻后解下腰间一物,递给浩然。
浩然道:“腰牌?”
李牧道:“你若不嫌弃,牧此生便与你结义为兄弟,此军中腰牌乃是牧xing命之物……”
那时间各国军队中上到将军,下到士兵俱配有一面木牌,无论官职大小,此牌素不离身,万一参战时在军中战死,战友方可循人翻检,知晓此人名讳,身份。
换句话说,若失去了军牌,参战时便将当了孤魂野鬼,无人收尸。从军之人何物俱可赠人,然而将军中腰牌作为信物相赠的,却独李牧一个。
浩然大感不妥,忙将腰牌推还李牧,好言道:“牧兄何以如此。浩然不才,当年流落邯郸时蒙牧兄引荐,十分敬佩……”
白起看了李牧片刻,冷笑道:“你若知这车驰向何处,便不至于这么说。”
浩然微一思忖,便听懂白起话中意思,笑道:“牧兄看来是胸有成竹,知道能说服我二人了。所以本就定的朝邯郸去?”
李牧沉默不答,持着木牌的那手仍定在身前,等待浩然来接。

傻子太傅

邯郸。
群臣jiāo头接耳,李牧镇守上党三郡,此刻连招呼亦不打,便倏然回到邯郸,令朝廷猜测不断,丞相郭开更言明不该放此人进城,恐怕有变。
然而邯郸守军如何敢拦李牧?又听上将军只带了数名亲兵,群臣商量良久后,方惴惴传见。
李牧大步行进赵宫,躬身道:“臣请为大王引荐一人。”
郭开尚未发话,朝廷上,珠帘后那女子之声缓缓道:“李卿不远千里,匆匆回国,便是为了此事?”
李牧答道:“是,如今储君年幼,不辨政事,虽有太后垂帘,终非长久之策,牧于上党寻来一人,几番游说,终劝得其愿来邯郸,为我大赵效力。”
郭开忽道:“如此凑巧,可真奇了,臣方才提议,不知太后如何看?”
那女子正是赵国太后,名唤韩晶,此时沉思不答,李牧愕然道:“方才相国正在商议何事?”
郭开笑道:“老朽今日上朝时,亦为太后储君引荐一人。其才俱堪当太子太傅,尤其武德:骑she武技无一不炉火纯青,窥天地巅峰造化之境。上将军带来那人又在何处,不妨请进殿内,让太后一观?”
李牧蹙眉,失了应对,许久后道:“那位先生目前在邯郸城内定居,储君若有心拜师,应亲自去见,请回宫来。”
朝臣哗然,郭开冷笑道:“何人如此大架子,莫非还是神仙真人不成?”
李牧微笑道:“正是仙人,秦国储君太傅,钟浩然。”
百官鸦雀无声。
chūn秋战国时期客卿奔走诸国,为不同阵营君主效力本是常事,信陵君攻咸阳一战惨败,钟浩然之名传得沸沸扬扬。纵是不为教习太子,仅凭其qiáng悍战力,若能在秦国大军来犯之时站在阵前,已足够平添不少威慑,李牧引荐浩然,令太后与诸臣不得不认真思考。
郭开一笑道:“老臣引荐那位先生,亦并非凡人。”
“王儿如何作想?”韩晶于珠帘后低声道。
年仅七岁的赵王坐于位上,眼珠子转了几转,不知如何回答,李牧见状心内叹了口气,道:“储君年幼,还凭太后一力决断。”
赵王忽道:“父王死时,说全听牧叔的话。”
太后犹豫片刻,道:“既是如此,王儿便随上将军……”
郭开道:“且慢。老臣倒是有一方法。”
李牧不悦望向郭开,只听郭开悠然道:“老臣今日引荐那位先生,现仍侯于宫门外,不如这样,老臣,太后与上将军跟随储君同去,请两位客卿面对面谈辩一番……之后全凭太后与储君决断。”
李牧嘲道:“若真与郭相所言无差,倒无甚不可,只怕尽是欺世盗名之辈。”
郭开哂道:“我大赵以武定天下,老臣引荐之人,自是武技jīng湛,以一当百。”
浩然扯下外袍,随手挥掸,掸去屋檐下的蜘蛛网。
徐福被浩然挪了个方向,推到屋子中央。
“让他在这站一会儿。”浩然笑道:“待会这灰尘被吸得差不多了再住。”
白起道:“你对这处倒是熟。”
浩然微笑道:“我与子辛曾在赵国住过一段时间,这间房子本是异人,嬴政他们的家,秦国的质子馆。”
浩然说着一指东面小院,又道:“那时我俩就在小院里住着,嬴政姬丹还常常跑来偷听……嗯。”
时间飞速流逝,再回到质子馆时,异人,吕不韦已死,朱姬的魂儿更是不知飞了去何处。
太子丹与嬴政天隔一方,连带着自己与子辛……
浩然依稀能见到院角内站着一头鲜血的姬丹,而从前的自己正在为他细细上药。
浩然叹了口气道:“我对嬴政不公平,从最开始他向子辛拜师那会儿……就不喜欢这个徒弟。”
马车停定。
“你也知道?”男人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白起倏然眯起眼。
浩然坐在檐廊下,用一把笤帚懒懒拍打着地面,道:“你来这处做甚?”
子辛掀开车帘跃下,紧接着是女人与赵王,再接着是小心翼翼下车的李牧。
“这位是郭开相国。”李牧朝浩然介绍道。
浩然面无表qíng地点了点头,朝七岁的赵王略一仰下巴,道:“储君?”
李牧说明来意,那时院中数人目光便集于浩然与子辛这一对身上。
过了许久,韩晶打破了沉默,开口道:“钟先生曾是秦国太傅?”
浩然笑道:“我是一个失败的师父,没有把嬴政教好。”
子辛哂道:“你能教他什么?”
不待浩然回答,子辛嘲道:“我可教他诗,书,音律,骑she,武技,治世之道……”
浩然打趣道:“你自己是个昏君,还想教出贤王徒弟?”
子辛一笑置之,不多作争辩。
韩晶颔首道:“钟先生又有何绝学?”
众人俱知两名被引荐的太傅人选开始了正面jiāo锋,遂屏息静听。
浩然漫不经心道:“没有什么绝学,我不过认识的神仙多了点,关系网广了点,九天九地,诸天仙神都得卖我面子。”
“你家王儿跟着我,只能学到一点明哲保身之技,子辛教完东西,学几成,用几成,全看各人造化,当面教会你剑术,你转身被人剁了,他也从来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