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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不可见的丝线旋绕着窜出,将赵迁与李牧的手腕系在一处。
王贵人蹙眉道:“浩然何时又收了徒弟?”
“王贵人——!”白起搭着徐福肩膀,艰难地朝赵宫走来,徐福身周焕出一层绿光,拦住了漫天飞肆的利箭。
羽箭密密麻麻,如同bào雨冲破了屋檐,每一处都有鲜血在弥漫,窗台,屋顶格格作响,王贵人喝道:“此处不可久留!走——!”
继而与筋疲力尽的白起汇合,带着李牧赵迁——赵国所剩余的最后二人,离开了邯郸。
huáng河九曲,奔腾入海,一叶扁舟东去。
赵迁哭得累了,也睡熟了,李牧身中剧毒,被王贵人那琵琶弦束住了脉门,先天元气并未消散,留住了一口命。
船上还有一个呆子,一个傻子。
王贵人几乎要哭出来,这实在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烂无比的摊子。
她有时对浩然的佩服简直可以用五体投地来形容,到底这家伙有什么本事,每次都可以把事qíng导向一个最糟糕的地步?
“现在。”王贵人俏脸森寒,冷冷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起终于缓了口气,徐福则坐在船尾,脑袋上扣了个青铜鼎,看不出表qíng,口水滴答嘀嗒从倒扣的神农鼎中滴出来。
徐福脑袋晃了晃,神农鼎的三足像怪物的角。
白起把事qíngjiāo代了个大概,又问道:“这家伙还没死?”说着拿脚踢了踢李牧。
王贵人看着滔滔huáng河逝水,白起忽道:“你怎么来了?”
王贵人喃喃道:“那声钟响连海外蓬莱也听得到,九天应元星君也下了界,如今仙界究竟是如何了?”
王贵人道:“浩然呢?子辛后来追着去了?”
荆轲的叫声实在太吵,浩然躺在那茅屋里只觉头疼yù裂,几番被吵醒又睡去,睡去又吵醒,终于jīng神崩溃道:“别叫拉——!”
浩然狠狠把门踹开,吼道:“你还是杀了我吧!”话未完,倏然愣住了。
高渐离坐在屋门前,呵呵笑着,荆轲自己站在空地中央,手舞足蹈地跑来跑去,不时回头大喊道:“汝来抓吾啊——”
浩然嘴角抽搐,看荆轲的眼神直似看个疯子。
然而片刻后,浩然的嘴角不抽了,肩膀发着抖。
荆轲跑到一半,站定,不满地回头,比了个中指,道:“gān嘛!你还没抓到!”
虚空中一片血红的面具飞离,现出通天教主深邃的瞳孔,英俊的脸,教主温和笑道:“徒弟儿醒了?来一起玩?”
“……”
——卷四·神农鼎·终——

番外·碎捋花打人

金鳌岛。
闻仲穿着一身新郎服,冷酷的脸涨得通红,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与那四周摇来摇去的红蜡烛相映成趣。
通天教主也是一身蔟锦新郎官服,众来贺弟子忽有点晕,搞不清谁是新郎,谁是新娘。只见教主笑吟吟不住劝酒,闻仲黑着个脸,坐在一边。弟子们忙拍马屁的拍马屁,飞高帽的飞高帽,一时间万年好合,白头偕老俱冲着教主去了。
酒过三巡,教主喝了不少,闻仲也喝了点。闻仲有点醉,脸也不那么黑了,大着舌头走来走去,扯着人敬酒。
教主见闻仲再喝要倒,忙暗示众弟子退了退了,该dòng房了。
饶是给个天作胆,也没人敢闹教主dòng房的,于是弟子们纷纷寻了借口离去,剩个不识趣的广成子还絮絮叨叨对着闻仲不住念。
广成子念,教主也上前与他对着念,念不到半刻钟,广成子吐血烙跑,世界清静了,闻仲才醉醺醺倒在通天怀里。
闻仲一面迷迷糊糊说不容易呐不容易……偷偷摸摸成个亲就算了么,师父还搞这么大排场。
通天教主掰开闻仲手指,取走酒杯扔在地上,袖子一掸,满殿的光熄得无声无息。
黑暗里,新郎官服落在地上,沙的一响。
千万年的温柔席卷上来,覆盖了他们赤 luǒ的身躯。
通天的唇是柔软的,带着无数光yīn中一现即逝的记忆。闻仲恍惚亲过无数次,但今夜手指摸过的那一刻,依旧砰然心动。
闻仲的手指顺着通天的脖颈摸了下去,摸到锁骨,摸到胸膛,开口喃喃说师父我来了,这些年里一直念着你呐,徒弟不懂事……
闻仲背靠墙上,用手掌来回摸,那眉眼,那鼻梁,依稀是他小时候熟悉的人,却又恍惚有点发热。呼吸声中不听通天应答,那来来回回的蹭,脖颈处滚烫的颤栗传遍全身每一寸肌肤,闻仲舍不得,便细细地吻着。
通天的手指依旧带着些许冰凉,摩挲闻仲身下时,有种异样的惬意。闻仲紧张得不知所措,雄伟身躯绷得极紧,过了片刻,把通天抱着,压在他身上。
长夜中不知何处来了一点光,在他们互相凝视的眉目间绽放,闻仲在起伏中与通天对视许久,瞳中星云浩瀚,灵气闪烁,闻仲发疯般地亲吻着师父的唇,一阵颤抖后,埋在身子里炽热的qíng yù散了开去。
翌日闻仲醒了,见通天不知何时起chuáng,站在房外屋檐下。
通天赤着全身,现出光luǒ的脖颈,匀称的肩背,健美的背脊,以及gān净的脚踝。
通天手执一埙,低头呜呜地chuī着什么,闻仲看得入了神,也听得入神,便静静看着。
房外桃花飞散,化作无数碎蝶卷来卷去。通天chuī毕一曲,双眼涣散,望向院中,喃喃说徒儿你愿意和为师这么过下去不?
过到沧海桑田,地裂天崩?
仙人过日子不似凡人,一定下qíng分,便是没完没了的岁月,后悔不?
闻仲摇了摇头。
通天点了点头,入得房来,端了酒杯,与闻仲面对面地挨在一处,这才将昨夜未饮的jiāo杯酒喝了。
chūn正好,日子正长,过完一天又是一天,过完一年又是一年。
赵公明提着一条鱼,上门来拜访通天教主,并委婉地提出一个要求,请教主帮他找个媳妇儿。
最好是那条九尾狐,因为妖怪中数她长得最漂亮了。
教主对着一大堆搭在一起,裁得四四方方的石头不知道在练什么神功。赵公明把蓬莱带来的鱼放下,十分好奇,提出疑问,通天教主回答他,过一会儿就知道是什么神功了。
赵公明看了半天,满脑袋问号,通天教主随便把鱼鳞刮了刮,随手扣起手指一弹,海上仙鱼被开膛处理gān净,扔到石板上扑腾几下,滋滋声响,很快就熟了。
通天优雅地撒上盐和秘制金鳌岛酱汁,端到桌上,叫童儿送客。
赵公明死皮赖脸地不走,疑惑至极,仙人不是不用吃东西的吗?
于是公明与教主唠嗑半晌,等到闻仲回来,教主端了俩杯子,闻仲坐下,教主便把赵公明晾在一边,与闻仲一人一杯,对着饮了,开始吃那条鱼。
公明五雷轰顶,风中凌乱了,教主居然在做饭?!
教主吃完以后才发现赵公明还没走。
闻仲黑着脸,对这灯泡不太耐烦,眼神示意教主快点把这贼神赶出去。
于是通天转过身,开始朝赵公明念叨。
被念了半个时辰后,赵公明口吐白沫地告辞了。
教主把公明送到碧游宫门口,告诉财神爷:教主没事作,又不用上班,只好每天跟雷神玩‘过家家’。
吃完饭后,午休时间,闻仲倚着柱子懒洋洋坐着,教主躺在闻仲怀里,一边做填字游戏一边晒太阳。
闻仲问公明来做什么,通天答了,闻仲东拉西扯,通天有点不耐烦,让他别打岔,闻仲手不老实,在通天肩膀和脖颈上摸来摸去,通天做填字游戏做得正投入,一直被打断,把题扔到一边,不做了。
通天教主先是嫌闻仲出的填字题太难,闻仲则嘲笑通天教主脑子太笨不会转弯,教主语速像机关枪,花样又多,闻仲吵不过,便开始生闷气。
闻仲不说话,通天教主也不吭声,闻仲走出碧游宫外面,随手一鞭把大门外的柱子抽倒了,柱子倒下来砸自己头上,肿了个大包。
通天教主笑了起来,让闻仲过去,闻仲黑着脸蹲在台阶上,教主自己走过来了,闻仲拉着通天的手,两人坐在一起,闻仲不太高兴,拿通天的腰带出气,就把腰带扯开了。
chūn天日光晒在他们赤 luǒ的身躯上,暖洋洋的。
闻仲开始拿通天教主出气了。
通天教主象征xing地叫唤了几声,便不怎么反抗。通天的身材确实很完美,闻仲本想将他压在下面,但看到这和煦chūn天,又有点舍不得。
闻仲让通天坐在自己身上,背靠另外一根大柱,轻轻顶了几下,通天做 爱的时候依旧是那副眼神,除了呼吸频率快了很多,其他表现与平时没太大分别。
闻仲又不满意了,一手握着通天的“那个”弄来弄去,眼也不眨地看着通天,手上轻揉,□狂顶,通天笑着开始叫了。
闻仲不知道通天是真有感觉还是假有感觉,于是报复般地抽腰,狠顶,通天吃不消了,假抓狂变真抓狂,抱着闻仲开始喘气,闻仲满意了。
动了半天,通天先出来,闻仲才罢休。
通天裹着剑仙袍子爬到一边,躺在地上睡觉,闻仲侧着赤条 条的身子,抱着他睡了一会,午休时间到,闻仲穿上衣服,把碧游宫门口的柱子修好,巡天去了。
午休后,通天睡了个饱起来,闲逛几圈,开始准备晚上过家家的材料。发现锅铲没了,赵公明那厮胆子真大,连教主的东西也敢偷。
没有锅铲怎么办呢?通天教主继续逛,逛着逛着发现石桌上摆着张纸,是闻仲过午新写的一份填字游戏,题目简单了不少。上午那份难的被闻仲撕了。
通天认为做这种题目简直是侮rǔ教主的智商,看也懒得看,过了一会,实在没事作,只好回来把那份也填上。
日值岁破,诸事不宜,周天停转,雷神放假。
闻仲习惯早起,通天还在睡懒觉,闻仲晨勃憋着难受,就在通天身上摸来摸去,把通天教主摸醒了。
通天教主不乐意了,但闻仲摸了半天,把通天也摸得晨勃,俩人只好做 爱解决。做完以后通天还想睡回笼觉,但童儿来报教主:元始天尊来了。
通天糙糙穿好衣服,走到花园里看了一眼,见元始天尊脸色不太好,转身回房问闻仲。
闻仲这才想起前几天打雷,把元始天尊某个爱徒劈了去转世,现人家寻仇来了,只好一五一十给通天说清楚。
俩师徒láng狈为jian,合计半天,通天忽生一计,把元始天尊扔在碧游宫里不管,随手收拾了点东西,麒麟也不骑,就拉着闻仲下凡间度假去。
通天和闻仲说好,下世不能用仙术,学着凡人玩几天再回去。但是到了楚国,才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qíng,当凡人是要用钱的。
通天说徒儿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师父又不是凡人,怎么可能想到这个?
闻仲说当年老子从金鳌岛出来就成了商朝太师,谁知道钱是个什么劳什子。
通天只好踩上飞剑,打算去蓬莱找财神赵公明拿点钱花,闻仲觉得没面子,不让通天去。
通天要拿点玉佩吊坠戒指啥的去换钱,闻仲也不让,说仙人的东西都不能流落到凡间,何况你这老妖怪都是圣人了,随便丢个石头下来,天庭也得派人跟着捡回去,不成。
通天要变点金山银山出来花用,闻仲也说不成,老百姓生活不容易,房价太高,别引起通货膨胀。
这不成,那也不成,通天火了,不和闻仲好了,开始在郢城里乱逛。
闻仲在通天后面不远不近跟着。走了几条街,通天教主看到路边一个乞丐,身上流脓,脚底生疮,倒在地上,身前放着个破瓦碗,半死不活地讨饭。
通天想到办法,懒洋洋走上前,袖子一拂,把那乞丐打发成了个半仙,让他修道去,拿了破碗,坐在路边开始讨饭。
闻仲丢脸得很,又怕通天发火,只好忍气吞声坐下来一起讨。
讨饭赚钱效率太低,而且容易收到假钱,通天讨了半天,又想到新玩意,去对街布店里扯了块huáng布,讨了点浆糊,拣了根笤帚,折下竹竿来,把huáng布糊在竹竿上,让闻仲拿着,俩师徒在街上逛来逛去,开始帮人算命。
老天没穿裤子,圣人就该帮遮掩着,露天jī是要被雷劈的,以前会被雷劈,现在当然也会。通天家里小徒弟浩然就挨过一次,不过封神以前,雷是老天管,封神以后,雷就归闻仲管了。
闻仲不上班,天机可以随便露,反正雷神就在旁边。
通天也不怕挨雷劈,站在街口处,算命摊开张,便拉着过往行人,满嘴跑火车地一番混说。
话说算命是个技术活,断人八字不能乱断,好话坏话得搭配着说,通天没啥技术,说上了瘾儿,话痨病发作,见了人就说他怎么怎么死,说的都是坏话儿,这当然不成。
于是说了半天,郢都人见了通天教主都哗啦一下四散躲着。
教主郁闷了。
闻仲幸灾乐祸在一旁看教主吃鳖,并打算回去以后把金鳌岛改名为“金鳖岛”。
教主把郢都给祸害得差不多了,又听说最近要打仗,便扛着招幡,晃悠悠一路朝南去。在湘水旁边走了几天,有人来就算命,没人来就进树林里做 爱,一天闻仲提着裤腰带出来,见个疯子,在汨罗河边站了半天。
通天教主看了看,认为此地钱多人傻,有人可坑,于是上前去,问他算命不。
那人浑浑噩噩,开口就问天下,问完天下问国运,问完国运问苍生百姓,通天教主照实一一回答,等那人问完,闻仲忽然道:
“算天算地,不如算算你自己。”
通天缓慢地摇了摇头,眼中现出一丝悲悯神色。
那人长声悲啸,扑通一声,坠了汨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