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页

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说到这里,秦昀天打了个冷战,轻轻的说:“他当时的那种眼神,无论谁见了,都一辈子也不可能忘怀。”

第二十八章

这说法未免有些夸张了。

但当贺铭试著去想象的时候,却怎麽也想不出,站在大雪中等了他一整夜,然後眼看著他跟秦昀天携手从身旁经过的齐涵,会是怎样一种心qíng。

他当然没gān出十恶不赦的坏事,但这种漫不经心的伤害,才最让人痛苦。他现在是成熟稳重了,却没办法回到十年以前,弥补当时犯下的错误。

贺铭茫然的瞪视前方,不用去想秦昀天形容的那种眼神,光是想一想齐涵坐在chuáng头的孤寂身影,他的心就不受控制的翻绞起来。

齐涵在那个时候就已爱著他了吗?

後来为了爱他,又付出了更多,不惜改变容貌和xing格,再一次来到他身边。

他只痛恨他的欺骗,却从来没有思考过这其中的原因,若可以简简单单的相爱,谁愿意去绕这麽大的圈子?

贺铭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为齐涵辩解了,心里愈发烦躁起来,手一挥,差点撞翻放在旁边的粥碗。

秦昀天吓了一跳,从回忆中清醒过来,问:“你还好吧?该不会是良心发现,觉得後悔了?可惜陆非云後来转了学,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了。对了,你无缘无故的问起他gān嘛?”

贺铭闭了闭眼睛,心里满是齐涵的影子,根本没力气回答他。

好在秦昀天早就习惯了他古怪的脾气,又闲扯了几句之後,便告辞离去了。

贺铭想他自己一定是病入膏肓了,休了假躺在家里什麽也不gān,就只是想著齐涵,然後被那种思念折磨得几近疯狂。

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就打开手机按下齐涵的号码,在电话接通之前飞快地挂断。但过不了一个小时,就会再次重复这愚蠢的行为。

如此反复了数次,当电话真正接通,那边却传来“号码已不存在”的甜美女音时,贺铭才觉得心里一下子空了。

没错,他记得林欢说过,齐涵半个月前就已经离开本市了。没想到他不但辞职,连电话号码都换掉了。

他走得那麽彻底,不知会去哪里?

贺铭不去想这件事还好,一旦认真想下去,就觉胸口闷得发慌。他当然知道齐涵的本事,就算一个人在外面也能照顾好自己,甚至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另找qíng人了。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却偏偏搅乱了他的心,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给林欢打了电话。

林欢还是那麽热qíng,一上来就问他身体怎麽样,昨晚睡得好不好,贺铭不得不耐著xing子寒暄了几句,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开口问起齐涵的下落。但结果让他相当失望,林欢抱怨的话说了不少,对於齐涵的去向却是一无所知。

贺铭既然起了这个念头,就再也抑制不住,挂断电话之後,转而拨通了徐乐的号码。幸亏他曾经找过徐乐,还记得那家夥的联系方式,其他人不知道齐涵的去向,他的弟弟总该知道吧?

不过贺铭跟徐乐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至今还有点视对方为qíng敌的意思,打了好几次电话,徐乐都只回答不知道三个字。他没有办法,只好通过朋友辗转打听到了徐乐工作的地方,下了班後亲自跑去堵人。

徐乐这才跟他去附近的咖啡厅坐了一会儿。

徐乐毕竟年纪还轻,什麽心思都表现在脸上,坐在贺铭对面时,脸上明明白白的写著“我讨厌你”这几个字。

贺铭也有同感,所以懒得跟他客套,开门见山的问:“齐涵去了哪里?”

“说过很多遍了,我不知道。”

“怎麽联系他?”

“不知道。”

“你不是他的表弟吗?”

“对啊,只是弟弟而已,”徐乐瞥了贺铭一眼,略带嘲讽的说,“又不是男朋友。”

贺铭窒了一下,竟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徐乐不是个爱记仇的人,见他如此,脾气总算消了一点,道:“其实,我比你更想知道他的近况。”

“他……?”

“他从半个月前开始,就没有跟我联系过了。他父母又都在国外,可以说,目前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贺铭的脸色变了变,不由得握紧拳头。

徐乐瞧他几眼,道:“不用担心,他不会出什麽意外的,因为他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再多的痛苦他也熬过来了,何况只是这个?”

说著,视线又落到了贺铭身上,意味深长的说:“就这一点来说,还真是应该感谢你。”

“什麽?”

徐乐似乎有些犹豫,双手jiāo叠著托住下巴,过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就算告诉你也没关系吧?我哥他小时候……曾经被陌生人拐走过。”

贺铭的眼皮跳了跳。

“虽然很快就救了回来,但身上有被nüè待过的痕迹,心理上受的惊吓更大,这以後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肯开口说话。”

贺铭蓦然想起了秦昀天说的话,忙问:“他自杀过?”

徐乐的表qíng微变,叹道:“那是上中学以後的事了,他那时很怕跟人接触,即使别人只是多看他一眼,他也会吓得发抖。与其说是自杀,不如说是为了逃避。”

“可他现在的xing格……”

“简直跟过去判若两人,对不对?”徐乐笑了笑,道,“我当时也觉得很惊讶。大概是我哥上高三的时候吧,有次他整整一夜未归,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回来,而且一回家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无论怎麽敲门都没动静。”

“他……出事了吗?”虽然知道齐涵後来平安无事,贺铭的心还是抽紧了。

徐乐摇摇头,道:“没有,谁也不晓得他在房间里做了些什麽,但是那次之後,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当然还是害怕跟别人jiāo往,但他越是害怕什麽,就越是qiáng迫自己去面对。他转了学,努力适应新环境,摆出最僵硬的笑容,结结巴巴的跟同学说话,即使他害怕到恨不得夺门而逃。没有经历过的人,或许永远不能明白他的恐惧,每次跟别人接触,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有段时间,他在外面笑得脸都僵了,一回家就躲进厕所里吐。胃里的东西吐光了,就靠著墙壁不停gān呕……”

贺铭有点喘不过气来。

徐乐似乎也想起了那些往事,停下了歇了一会儿,才续道:“我那时候年纪还小,就问他为什麽这麽辛苦,你猜他是怎麽回答的?”

“他说,”徐乐的语气变了,忽然模仿起齐涵的口吻来,一字一字道,“只有这样,贺铭才会回头看我。”

第二十九章

临下班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雨丝。

贺铭本来就心qíng不佳,见了这yīn沈沈的天色,愈发觉得头痛起来。但他仍是坚持著看完了所有文件,才收拾一下东西,缓步走出了办公大楼。

因为下雨又逢周末的关系,路况十分糟糕,车子走走停停的,一堵就是半天。

贺铭曾经一度很喜欢下雨。

尤其是那一日,他撑著伞去车站接齐涵回家,看见那人脸上瞬间露出的笑容时,他简直恨不得雨天天这麽落下来。

没错,他现在已经不排斥想起齐涵了。

他承认自己在思念著他。

不可抑制的,身不由已的,qíng难自禁的……若不是因了思念,他的心怎麽会微微刺痛?

但是他再也没有找到齐涵。

头一个月的时候,他以为齐涵一定会出现。

第二个月的时候,他发疯似的寻找齐涵,同事、朋友、家人,能找的人他都找了,特别是徐乐,被他的电话骚扰得苦不堪言。

到了第三个月,他的心qíng又渐渐平复下来,没有再同任何人提起齐涵这个名字,只是默默的住进了齐涵从前的屋子,在那充满两人回忆的地方独自生活。

夜深人静之时,他也会忍不住想象,齐涵如今去了哪里,过著怎麽样的人生?

他是否还那麽执著,qíng愿为了爱qíng改变自己?

曾经让他无比眷恋的温柔,是否已成了另一个人的专属?

……只因为他没有回头。

那天负气离开这间屋子时,他若肯回头望上一望,就能看见那双一直追逐著自己的眼眸了。

爱qíng就是这麽奇妙的东西,得到的时候并不珍惜,等到真正失去了,反而念念不忘,连心脏都被扯得生疼。

贺铭抬手揉了揉额角,眼见一个红灯接著一个红灯,心qíng更加烦闷起来。恰好电话铃声在这时响了,他摸出手机一看,原来是秦昀天打来的。

“帅哥,”秦昀天的声音还是那麽活泼,“要不要出来喝酒?”

“晚饭还没吃。”

“又加班到这麽晚?你太不爱惜身体了。”

“嗯,所以我戒酒了。”

“不会吧?你前几个月还喝得那麽凶。真可惜,本来想介绍朋友给你认识的。”

“多谢你的好意。”贺铭看到绿灯亮了,便道,“我现在在开车,下次再聊。”

话落,也不等对方说再见,就先掐断了电话。

车子发动之後,他心里一个恍惚,理所当然的又想起了齐涵。

这是正常现象。

他想,刚失恋的人都是这样,渐渐的就会淡忘了,没有什麽过不去的坎。何况就算齐涵回来了又能如何?他能容忍他的谎言吗?他能原谅他的无qíng吗?两人之间依然有这麽多的障碍。

所以,不如不见。

因为见不到,所以gān脆骗自己说,不见才更好。

贺铭这回是想得太出神了,当开在前面的那辆车子猛然停住时,他慢了一拍才踩刹车。只是短短瞬间的迟疑,他的车子就随著惯xing狠狠撞了上去。

“砰!”

他听见耳边轰然作响,整个天地都似乎倒转了过来,额头不知撞上了什麽东西,眼前一片黑暗,然後有黏稠的液体顺著脸颊淌下来。

奇怪的是他的神智异常清醒。

他知道自己是出了车祸,但不晓得伤得严不严重,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好像那些并不重要。

他只是断断续续的想著,齐涵现在在哪儿呢?他应该不顾一切的找到他的,不管天涯也好,海角也罢,他要将那道孤单的身影拥进怀里,永远不再放开。

永远。

贺铭的意识有几秒锺的空白。

然後一切渐渐恢复过来,他的耳朵又能听见各种嘈杂的声响了,有人将他从车里拉了出来,救伤车“呜呜”的声响由远及近。他经历了一段模糊的时期,冷眼看著身旁的人与事,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直到进了医院,才终於有了些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