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喜马拉雅

2019年12月2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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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同一天,许卓然正在中国西部辽阔的青藏高原上。青藏高原——那是一片辽阔苍茫的神圣之地,从小,许卓然就对她充满着向往,她喜欢旅游,不论是出差还是专程安排。她走过很多地方,她去过“小桥、流水、人家”的苏州,去过天上人间的西湖,去过繁华的上海和珠江三角洲,看过长白山的天池和晋商的乔家大院,到过天涯海角的海南和五朵金花的故乡大理。然而,青藏高原一直是她足迹始终未曾到过的地方,那里遥远而神秘,一直令她魂牵梦萦。

当她逃离紫园、逃离潘浩儒的时候,她只想去那儿,仿佛只有青藏高原那种远离城市的繁华与喧嚣,原始的安宁和纯净人才会洗涤她的心灵,安抚她的忧伤。对她而言这是一次自我放逐,其实流放也是一种状态。

在临行前,她和母亲有一次长谈,关于她的感情,母亲只是给她讲了一个关于缘分的故事。

故事里他和她相爱了,在结婚的时候她嫁给了别人。被痛苦折磨的他就要死去的时候,一个僧人让他看一面神奇镜子,里面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的尸体被弃在荒野。第一个路过的人看了一眼走了;第二个人路过时,为她披上了自己的衣服;第三个人最终将她埋葬。最后的画面是他深爱的女人的脸。僧人对他说,这个女人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而你就是那个为她披上衣服的男人。她为了今生报答你,会给你一段美好的恋情,但她最终要嫁给埋葬她的男人。

母亲说缘分有的时候不一定是一对一,缘分也会有纵横交错的时候,所以对于许卓然和潘浩儒的这段感情,母亲没有太多的苛责,母亲只是说,维系两个人在一起的很多时候除了感情还有责任,而有时候责任比感情更重要,所以对于许卓然的放弃,母亲表示支持。

这次谈话也带给许卓然很大的启发。她想明白了,自己才只有25岁,未来的路不仅仅只有爱情,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首先就是想满足自己多年的愿望,去拉萨、去青海湖,去那片人间净土,让自己的心情得到彻底的放松和调试。

于是她背起行囊,以自助游的方式,开始了她的青藏之行。当她踏上这片净土,每一天都在收获感动,她被深深地震撼着,也由此做出了影响她一生的决定。

在拉萨,她遇到了陈庆。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她准备参观雄伟的布达拉宫。在拉萨的市中心矗立的布达拉宫是这座雪域之都乃至整个青藏高原的象征。这座世界上海拔最高、最雄伟的宫殿是藏文化最灿烂的象征。

许卓然用手中的相机不停的拍照,身上带的胶卷很快就用完了,虽然数码相机现在已经开始流行起来,但她还是喜欢使用自己这台老式的佳能傻瓜,她喜欢那种按动快门的声音。环顾四周,她看到一家门脸不小的彩扩店,于是走了进去:“小姐,给我拿两卷柯达100。”顺便看着墙上的冲洗价格。

店里有一个美丽的穿着藏袍的女孩,递上两卷胶卷。

“多少钱?”小女孩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后来传来:“一百美金。”

“晕。”许卓然的第一反应是挨宰了,她猛地回过头,然后一下就怔住了。

“陈庆。”许卓然有些惊喜,“你怎么在这儿?你从美国回来了?”

陈庆眼里都是笑:“我陪你在街上逛逛,还是想先听我的经历?”

“边逛边聊吧。”许卓然说,然后就开始掏钱包。

陈庆拉着她就往外走,许卓然忙说道:“等会儿,还没给人家钱呢!”

“不用。”陈庆帮她把胶卷换上,“这是我的小店。”

“啊。”大大的意外写在许卓然的脸上。

陈庆和许卓然走在拉萨的街上,现在正是一年之中相对的淡季,所以没有所谓的熙熙攘攘,很舒服。漫无目的地走到了有名的八廓街,满眼都是琳琅满目的纪念品小摊,这是通往大昭寺的路,所以偶尔可以看到穿着藏袍虔诚地磕长头的人。对于她们,许卓然由衷地敬佩:“有信仰真的是一种幸福。”

“是呀。”陈庆告诉许卓然,他在美国获得了运动营销专业博士学位后归国了,突然发现学到的东西跟中国的体育产品市场中很难实现有机的结合,这种差距实在太大了。去年底他带着公司市场部来到拉萨拍摄新产品广告,那种听着“天路”,开着越野吉普在青藏高原上驰骋的快感让他放弃了在北京的一切,留在这儿,开了一个小店,每天只是淡然的享受生活。

这种经历许卓然已前也听到过,在丽江、在大理有很多年轻人都是曾经纵横职场的精英人士,然而最终在一次旅游之后,他们在让自己心动的地方停泊下来,简单的营生,很少的收入,但是却很满足的这种闲淡的生活。

对于他们的决定,许卓然很欣赏,但是她做不到,对于物欲对于浮华并不是我们真的有那么多的贪念,而是我们的选择不一样,我们体味收获的标准不一样。

直到陈庆带许卓然去了这里的一个由北京外企职工捐助的希望小学后,在看到高原娃娃脸上被阳光灼伤的“高原红”和那种渴望知识的眼神,那种心疼的感觉让许卓然觉醒了,从此心中多了一份分量,多了一份责任。

“我的童年没有玩具、没有图书、没有新衣服。我一直想学会写我的名字……”在遥远的青藏高原,有这样一些孩子:因为贫穷他们不能拥有同我们身边大多数孩子一样丰富多彩的童年,不能走进他们朝思暮想的校园……陈庆说:“我也是从贫穷的甘肃走出来的,这其中的努力和艰难不亚于过去秀才的十年寒窗苦读,所以我成立了一个网站,为青海、西藏的失学儿童利用网络寻求捐赠,我觉得仿佛只有这样我的生活才有意义。”

许卓然一直以来的观点是,一个人要善良就不能成为别人的负担,要努力靠自己去打拼,所以她长期以来养成了自立、独立的性格,对于那些助学的爱心活动,她一向都是不赞成的,因为她觉得靠别人馈赠得来的钱财去求学,一方面增加了捐赠者的负担,一方面并不能让受赠的孩子获得在艰难困境中努力拼搏,挣扎进取的生存能力,这样对他们的成长未必是一种好事。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之所以比很多同龄人出色,就是因为自己小时候贫寒的家境,很多优秀的品质都是在逆境中锻造出来的。

但是当她在牧区,看到拾起牛粪的冻裂的小手时,看到那些失学儿童那种渴望的眼神时,她改变了自己多年的看法。她在北京,即使家庭条件再不好,然而基本的保障还有,而她们什么都没有,自己当年用来勤工俭学的那些方法和手段,在这里都不可能实现,不是吗?给出版社打字、在麦当劳打工,给广告公司做市场调查、写方案,甚至是卖报纸,这些在这里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那么,让幼小的她们去为自己挣得一份学费,是太不现实了。

所以,她加入了陈庆发起的“格桑花”青藏高原助学活动。在小学校里教书,筹集捐赠,联系师资培训,巡回路演。从此开始了她生命中最有意义的支教生活。

北京,走出看守所的潘浩儒面对那个越发清冷沧桑的女人,定定地,一句话也没有说,浮光掠影,曾经的爱恨与纠缠,他觉得一切都应该就此结束。

在对峙中,朱静一步一步走近他,未曾开口泪水已然满盈:“我想与你同归于尽,但是上天不让我如愿,我活过来了,所以,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里面。”

潘浩儒盯着她,像是凝视,又仿佛面前空无一物般的淡然与空寂。

“我想让你一无所有,输的干干净净,但是……”朱静眼眸微微一闪,苦笑着,“我舍不得。”

他表情冷峻,有几分木然,依旧一语不发。

“走吧。”朱静微微一笑,打开车门。

他眉头微挑。

“去民政局。”朱静从包里拿出结婚证还有身份证,“一切都在今天结束。”

他如如不动,面上表情依旧,没有喜悦,亦没有意外,微微点了点头,只是眼中的冷漠一点点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