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掌心的痛

2019年12月2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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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看你是一个女的,我真想大嘴巴抽你!”王立宁指着许卓然,“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怎么那么费劲呀?还捉迷藏?玩失踪?你爱情小说看多了吧?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吗?”

“你抽吧,如果你真的抽了,我反而会感谢你!”只觉得眼前发黑,脑子里乱作一团,哪个环节出错了呢?自己和潘浩儒、林启凡,是从什么时候还始,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错误接着一个错误,可是最初的起因是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才这样的不由自主,欲爱不能?

她颓然地靠着墙,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如果真要以这样的方式让来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那么,应该是她。

如果最初见到朱静以后,没有因为自责而逃开,那么虽然良心会不安,但是自己就不会遇到林启凡,就不会有后面一连串的问题。

再或者在紫园中,推开门看到宋萱的那一瞬间,自己直接打电话给潘浩儒,怒骂他也好,指责他也好,结果也是会大为不同。

就是再后来,如果潘浩儒真的破产了,入狱了,自己等他,五年、十年,有期盼的等待也是一种幸福。

原来老天曾经给了自己那么多机会,可是她都让它们白白地从指缝中溜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爱吗?

许卓然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对于潘浩儒的爱,远远超出了自己在理智状态下的认知和判断。正是因为这种强烈的深沉的爱,才不愿意让他为难,所以见到朱静以后,自己才会离开。而即使是自己受到伤害,以为他另结新欢,也没有去质问他,指责他,因为自己从内心深处早已为他的行为做好了开脱。

同样也正是因为爱,所以不允许他面对一点儿危险,那是因为,她爱他,所以如果能为他做些什么,即使是飞蛾扑火,她也会义无反顾。

是的,许卓然用头轻轻触了触墙,是爱,就在这个时候,她全都想明白了。

古韵从走廊的另外一端走了过来:“医生有事情要找你!”

许卓然点了点头,掏出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跟古韵一起走进了主任办公室。

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大夫看了一眼她们:“谁是病人家属?”

许卓然迎了上去:“我是!”

古韵看了她一眼,略为安慰。

“大夫,他的情形怎么样?现在是否脱离生命危险了?”许卓然心中十分矛盾,想听医生说,又怕医生说。

大夫看着她:“你们有孩子吗?”

许卓然摇了摇头,此时已经顾不上羞涩,只是感觉十分的不好,因为大夫的问话,仿佛已经宣布了他的死刑。

“他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可是还要看他醒过来以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大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先坐下!”

许卓然伸手轻轻扶住他的办公桌,并没坐在椅子上:“您说吧,把最坏的结果告诉我!”

“首先要看他醒过来以后,头脑是不是清醒,这是第一关,因为脑部在车祸中受到了撞击,外伤都已经处理了,可是说不准有没有损坏到神经,或者颅内是否还有淤血,这些都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的意识甚至是智力!”大夫语气比较和缓,看着许卓然,尽量让自己说得通俗些。

许卓然懂了,就是说他醒过来以后,可能会认不得自己,这就是所谓的失忆。或者是更糟糕,根本不会清醒,就是所谓的“植物人”。

“您刚刚说这是第一关,难道即使清醒过来,脑部正常,还会有别的什么问题?”许卓然对上大夫的眼,只觉得心跳急速,几乎不能自抑。

古韵的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只是那一点点儿隔着衣袖传来的温度,仿佛是力量和支持,让她又镇定下来:“您说吧,还会有什么?”

大夫看了看她们,又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其他的外伤倒没什么,就是车祸造成的脊骨碎裂,可能会影响今后的生活,我的意思是说,行动不便或者更严重!”

“更严重?”许卓然紧紧咬着嘴唇,“是瘫……”,她终于还是不能把那个词完整地说出来,不会的,那样完美英俊注重小节的潘浩儒,让他永远躺在床上,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瘫痪、两便失禁,都有可能,当然如果积极的复健,康复的例子也不少,有完全康复的,也有可以生活自理,但是行动微微不变的,各种情况都有,关键是要看患者本人的意志,和家属的配合!”大夫的话说到这儿,许卓然已经明白了。

植物人、失忆、瘫痪,这便是她给潘浩儒带来的。

是怎样走出这间主任办公室的,她记不得了,她只是走到潘浩儒的病房外面,隔着玻璃真真切切地注视着他,面色沉静,似哀非哀,谁也不可能知道她现在心中在想些什么。

麻药渐渐过去,潘浩儒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然而就是这样微微的一动,给了她无限的希望,立即喊来医生护士,很快,医生告诉她:“可以换上隔离衣,进去看看他!”

更衣,换鞋,戴上帽子和口罩以后,她终于又一次走近了他。

站在他的床边,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脸,许卓然清楚的记得,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曾经做过测试,只要她静静地注视着他,即使是在夜里,原本熟睡的他也会最终睁开眼睛。他说,这是一种感应,为此她2还特意去查过资料,据说,确实有恋人或者亲人间会有这种感应。

那么这一次,不用哭的,也不用呼唤,我就坐在你身旁,看着你,目不转睛地看着你,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如果你有感应,就请你醒过来。

沉睡中的他,是那样的安详,许卓然想伸出手去轻轻抚触他的五官,可是看到他额上的纱布,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二十针,居然缝了二十针,英俊的潘潘,以后,你就变丑了。

许卓然狠狠吸了一下鼻子,抑制着随时可能淌下的眼泪。

终于还是伸手,轻轻地握住他的那只大手。

小心翼翼又极其隆重,抚摸着他手上的每一寸肌肤,轻轻地用拇指抚过他的所有指节,潘浩儒很怕痒,许卓然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是的,一个堂堂的大男人,他也有软肋呢,他怕痒。许卓然蹲了下去,从他的手心到手臂,用三只手指轻轻地在他的皮肤上滑过,这是小时候小朋友之间曾经玩过的一个游戏,叫小老鼠,很多怕痒的人是坚持不住的,往往手指还没有触及到手臂中间,就会笑着、跳着走开。

潘浩儒也是,以前无聊的时候自己就会解开他衬衫袖口处的扣子,然后这样来撩拨他,他往往会笑不可吱地打掉她的手,然后抱着她,好一阵子温存。

当时许卓然常常在想,他是真的怕痒还是故意的呢?

不过她曾经对他说过:“老话都说‘怕痒的人有人疼、有人爱’!”

记得当时,他就抓起她的手说:“只有让自己在意的人爱,才有意义!”

那么现在,许卓然不停地在他手上抚过,她甚至垂下头,用一缕发丝去弄痒他,可是他一直在昏睡,并无半点的反应。

一个小时的探视时间很快过去,当护士来催她的时候,许卓然的眼泪,再也没有控制住,又一次滴落在他的手心里。

许卓然转身离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的手居然微微合拢,仿佛要攥紧拳头去握住那滴随时可以消失的晶莹,然而,颤颤巍巍,最终,那滴泪水只是润泽在他的手掌之中。

“你是许卓然?”一个四十多岁极其干练的男人跟王立宁一起出现,他直视着许卓然,眼光锐利,仿佛可以洞悉她的内心世界。

“是!”许卓然点了点头。

“我是老杨,是浩儒的朋友,也是战友,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他神色严肃,语气凝重。

许卓然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你们的事情我知道,去年他曾经因为你的事情特意找过我,让我帮他找你,说实话,我没上心,也没怎么管!”老杨紧紧盯着许卓然,说不清他的情绪,只是觉得很沉重。

许卓然再一次点了点头,紧紧咬着嘴唇。

“你别误会,我不帮忙,不是因为不把他当朋友,而是在我眼里,他就是我弟弟!我不想让他惹麻烦,换句话说,我对婚外恋,或者说第三者,是很排斥的!”似乎眼中带火,然而比眼神儿更具有杀伤力的,是他的话语。

“杨哥!”王立宁捅了捅他,“他们不是,潘总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想不到,王立宁还会维护自己,许卓然眼中噙着泪水:“我宁愿我像大家眼中的抢人家老公的第三者,没有廉耻,没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如果我可以,那么他不会躺在这儿,我也不会每天被痛苦侵蚀着,不能自已……”

许卓然转过身去,静静地靠在墙上,不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