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狂风暴雨

2020年1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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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耀和回到石杨时,已经是晚上7点多钟,吃了晚饭,就给浦县长打了电话,两人在电话里决定,马上和汪益鹤、仝处长一起商量下一步的工作。刚放下电话,电话铃又响了,裘耀和一接电话,是国务院调查组的邵司长:“喂,我是裘耀和,哟,是邵司长,邵司长,恕我失礼,本来中央调查组领导来了,我应该放下一切工作来陪领导的,但是因为我是这次调查的重点对象,我不能不避这个嫌啊!所以……”

“裘书记,不要客气,”邵司长在电话里非常客气,“这样,裘书记,请你到我们这里来一下,因为我们的调查已经基本结束,想和你见个面,准备尽快有个结论,以便向国务院有关领导同志汇报,毕竟这件事被电视台曝了光。”

“好,邵司长,我马上就到。”裘耀和刚走到门口,又回头给浦县长打了电话,把他们见面的时间推迟了。

邵司长是国家交通部有关部门的领导,也是这次调查组的组长,另外两位分别是国务院有关部门领导王副司长、交通部的李处长。

裘耀和坐下之后,邵司长说:“裘书记,我们调查组这次从北京一杆子到县,这客观上来说,给你和县委、县政府增加了压力,更何况石杨扣干部职工工资修路的事被电视台曝光后,成为关注的热点,所以,我们调查组尽可能地不给你们的工作带来影响,我们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按照国务院领导的要求,主要是调查事情的经过,不轻易下结论。实际上石杨县扣干部职工工资修路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复杂,因为凡是扣工资的单位,都在每一个人的工资单上写得清清楚楚,而且,这些经费又都如数上交到财政,再由财政专款专用。如果要说为什么发生这件事,应该说是因为我们国家太穷,国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修路,修路的事绝不是老百姓的事,本应由国家来负担,可是我们国家需要修路的地方太多,根本不可能一一落实到位,你们能够想出这个办法,从某个角度来讲,为国家解决问题,也为群众办了好事,这和那种向农民乱收费、乱摊派,增加农民负担的做法有本质上的区别。但是,在领导的思想没有统一的情况下,强行作出决定,造成一些职工有意见,甚至那么多教师停课上访,影响也是恶劣的,以致被电视台《焦点》曝光。”邵司长的态度十分和蔼,他给裘耀和递了一支香烟,又接着说,“我们的调查基本结束了,明天就要回北京,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工作,在我们调查中,大部分群众对你的工作还是给予肯定的,相信国务院很快就会给一个明确的意见。”

裘耀和对邵司长的批评,心底还是能够接受的,他只是说:“邵司长,我觉得我在工作中是有缺点的,但是面对石杨这样一个贫穷大县,我的心里非常着急,没办法,中国要用50年时间走完西方国家300年的路,这绝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如果我也和那些怕担风险的官员一样,只做做表面文章,吹吹牛,说说大话、空话,也许不要几年,我也会升官的,而我这样做要担着多大的风险!”

邵司长笑起来了:“所以有人说你是‘人治’呀!”

裘耀和似乎有些争辩道:“目前,在中国,有哪一个掌握权力的官员不是靠手中的权力来实施他的计划的、,没有办法,现在还不能截然把人治和法治当成是非的两极,在贫穷落后地区,能不能用人治来推动法治,用集中的方式来推动民主,我能不能保留个人意见?”

邵司长说:“意见可以保留,我一定在适当时机请中国政法大学教授蔡剑锋先生和你好好切磋切磋。”

就在裘耀和回家的第二天,也就是张裕富的两个外逃的儿子准备在裘耀和回南江的途中制造暗杀事件的第二天,裘耀和怎么也不会想到,省委副书记匡铁民和市委书记郭玉顺为裘耀和的问题发生了一场争论。

郭玉顺在秘书的引导下进了匡铁民的办公室。郭玉顺不是专程来见匡副书记的,是在省里市委书记会议结束后,匡副书记叫秘书主动打电话把他约到办公室的。郭玉顺在接到电话后,就在想,匡铁民是省委分管政工的副书记,约他到办公室来,八成是为干部问题,这是常有的事。郭玉顺一进办公室,匡铁民就放下手里的事,也没寒暄,就说:“这个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市委书记不好当吧?”

郭玉顺笑笑说:“我可没有向省委提出任何特殊的要求,俗话说,穷则思变嘛!我相信毛主席那句话:‘在共产党领导下,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

匡铁民说:“好啊!你老郭就是不服输呀!”匡铁民说着,立即转了话题,“玉顺同志,今天请你来,想和你商量一下裘耀和的事!”

郭玉顺似乎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位省委副书记:“裘耀和有什么需要商量的?匡书记?”

匡铁民戴上眼镜,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材料,说:“裘耀和大学毕业就分配到省级机关,虽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处长,但是缺少工作经验。”匡铁民翻着材料,接着又说,“恐怕缺少基层工作经验,又有点急躁冒进,你看,这县委书记才当几天,出了多少纰漏!”

郭玉顺笑了起来:“匡书记,我觉得省委选择裘耀和去当石杨县委书记,是选对了。也许当初省委,或者省委组织部并不了解裘耀和,因为他没有什么政绩和耀眼的光环。我倒不认为这个人没有基层工作经验,恰恰是,这样的领导干部太少了。他所做的一切为了什么,他没有一件是为了自己的私利。他担着很大的政治风险,一个人能做到无私无畏,太难得了!”

匡铁民睁大双眼,看着郭玉顺,他万万没有想到作为市委书记的郭玉顺对裘耀和的看法和他相差那么大。匡铁民看着材料说:“全省县以及县级市,或者再加上区,也有100人出头了吧,可还没有哪一个县委书记像他这样,上任还不到一年,就惹出那么多事来。你看,扣干部职工工资,弄得大家那么大意见,造成教师停课上访,以至把电视台的《焦点》都给弄来了,影响也太坏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搞什么小城镇建设,这不强人所难嘛。搞就搞吧,却又死了5个人,这还了得,弄得不好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呀!还有,作为后任的县委书记,一上任就和前任领导搞得那么对立,没有必要嘛!听说他一定要把石杨县委的原班人马都弄出什么问题来。”匡铁民显然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郭玉顺,“所以……找你来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就把他的县委书记给免了!”

郭玉顺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匡副书记,我很难同意你的这个意见,裘耀和身上当然有缺点,甚至有很多缺点、错误,但是就担任县委书记来说,我的看法恰恰相反,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过有哪一个县委书记超过他的。也许说得太笼统,我们再从他主张扣干部职工工资这件事来看。石杨县是一个典型的穷县、大县,这么多年,交通问题一直困扰着全县150多万人民,如今改革开放都到了90年代后期,马上就要跨人21世纪。大家都在发展,到处都在修建高速公路,可石杨许多乡村连石子路还没有,你说怎么发展。当然如果国家、省市能拿出钱来修路,他裘耀和又何必去叫干部们勒紧裤带修路呢?”郭玉顺有些激动了,“可是上面不可能出钱来给他们修路,他提出让吃国家俸禄的人每月拿出工资的10%来修路,这样做确实人人心中不高兴,但是就目前的工资标准,没有到了影响生活的地步,我调查过,目前那里的一般干部月工资在七八百元,拿出10%,也不过七八十元,不至于影响家庭生活。当然让干部们每月拿出那么多钱,是不合理的,但这和增加农民负担全然不同,而且是本质上的区别。”

匡铁民仍然阴着脸说:“你郭玉顺站着说话不怕腰疼。扣干部们那么多钱,谁心里舒服,国家有哪一条规定用职工工资来修路,修路是公益事业,你当县委书记没有本领也不能让大家拿工资为自己脸上贴金呀!”

郭玉顺突然大声说:“那好,请匡副书记批给石杨10个亿来修路!”

匡铁民一下子急了:“你……你……”过了一会儿,“我又不是撤他的职。”匡铁民强行缓和一下自己的态度,“不当县委书记了,他到市里当他的市委常委、副市长,对他有什么影响?”

郭玉顺竭力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匡副书记,我现在考虑的不是他个人,而是拥有150多万人口的石杨县,全省举足轻重的一个大县,我的意见是让他干两年看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匡铁民又说:“国务院调查组走了没有?假如等到国务院调查组建议我们免去他的县委书记,那我们就被动了,我得把话说在前头。”

郭玉顺说:“其实这事很简单,不需要调查,又不是裘耀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不是什么贪污受贿,只是一个观念和认识问题,我想国务院调查组也不至于太草率地就作出一个简单结论。我一直是佩服裘耀和的胆识的。”

匡铁民说:“我这里收到不少材料,有的是一些理论刊物上学者的意见,有的支持裘耀和,但批评的不少,把他的行为上升为‘人治’来批评。”

郭玉顺说:“匡副书记,说到人治和法治,请允许我多说几句。”郭玉顺点燃一支烟,一边抽一边缓缓地说道:“匡副书记,中国这样一个10多亿人口的大国,一个封建统治历史悠久的国家,中国的帝制,就是一个人治社会。皇帝的权力是至高无上的。解放以后,社会主义制度向前迈了一步,但是距离一个法治社会还很遥远,我们都在向法治社会努力。裘耀和利用手中的权力来为人民办事,这当然有着明显的人治色彩,但是现行的制度又有哪一个地区不是这样呢?还以石杨为例吧!前任县委书记皇朴人利用手中的权力买官卖官,贪污受贿,这又是什么样的人治呢?还有我这个市委书记,我手中的权力是不是人治的表现呢?全国那么多县、县级市和区的书记,市委书记,更多的掌握着大小权力的领导,他们的行为又是什么呢?难道一个国家目前在向法治过渡阶段的制度不健全形成的弊端要让裘耀和一个县委书记来承担吗?”

郭玉顺越说越兴奋,中国这两个政治家,谁也没有想到两人正在进行一场关于民主与政治的讨论。在这一瞬间,省委副书记匡铁民同样想到人治与法治的问题,但是他并没有像郭玉顺那样表现出来。他想,中国数千年的帝制文化,人们已经在人治环境里形成了思维和行为定式,而改革开放,最大的改革,在于对权力的重新界定、重新分配和将权力置于体现多数人意志的法律之下。

两个人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也许这两位政治家在心目中对人治的危害、法治的意义的认识都还达不到一定的高度和深度,这恐怕也是当前政治体制改革必须解决的问题之一。

在这里我们必须告诉大家,裘耀和的县委书记暂时算是保留下来了,而省委和市委两个决定裘耀和政治命运的人的这场争论以后会是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裘耀和结束了和浦修达、汪益鹤、仝处长的谈话,已经是深夜12点多了,一进宿舍,房间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喂……喔,是佩秀啊,你……你怎么还不睡觉?”

“我能睡得着吗?你看都几点了,你这个人……”妻子很不高兴地停住了,“我再三嘱咐你,到石杨后一定给我打个电话,你不但不打电话,反而房间电话没人接,手机又关机,你说我这半天过的什么日子?”

“实在对不起,佩秀,”裘耀和歉意道,“哎,一到县里国务院调查组就和我交换意见,接着又研究工作,好了,你赶快睡吧!”

1997年12月14日上午天蒙蒙亮,裘耀和同往常一样,已经结束了围绕县城大街跑一圈的锻炼,上午9时召开全县各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各部委办局主要负责人的观摩大会,按照通知精神,一律不得自带车辆,所有人员乘坐3辆大巴集体前往,早饭后,裘耀和同汪益鹤通了10分钟电话,就匆匆地走了,他既没有乘坐大巴,也没有用省里牌照的奥迪轿车。早上7点30分他出了招待所大门,一辆普通桑塔纳轿车过来了,他上了车,和公安局长王光明坐在后排。桑塔纳很快离开县城,向西北方向驶去。

8点整,在县长浦修达的带领下,县委、县政府、人大、政协四套班子领导分别上了3辆大巴,其余乡镇、部委办局领导也按照事先的安排,很有秩序地上了3辆大巴,汽车缓缓出了县城,车上更是热闹非凡,那些乡镇、部委办局的头头们平时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大家也就荤素不分地侃起来了。汽车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一辆面包车拦住了去路,浦修达在第一辆大巴里,他让驾驶员停车,这时后面有人显得不耐烦地骂起来:“真他娘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车,居然敢拦车!”车上的人都翘首朝前面看去,对这辆莫名其妙的车感到有些陌生,连那牌照也想不起来是哪个单位的。这时后面的两辆车也随之停了下来。奇怪的是车里都没有下来人,平日这些头头们习惯了吆三喝四的,当然有些不习惯,有人要开门下车,都被拒绝了。过了一会儿,只见县纪委书记汪益鹤从前面的面包车里下来了,后面跟着两位副书记,这时,有人发现在最后那辆大巴后面,出现一辆中型面包车,车一停稳,县委书记裘耀和从车上下来了。

只见汪益鹤登上第一辆大巴,手里拿着文件夹,大声说:“请大家注意,下面我读到名字的人员,请下车,上最后面的那辆中型面包车。”

有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因为他们对汪书记的“人员”两个字感到特别刺耳和敏感,即使不称领导也该称同志呀!此时车内突然鸦雀无声,甚至让人感到有几分喘不过气来。汪益鹤朝人群里看了看,开始读名单,他读的速度很慢,念完了一个人的名字,还特地停了很长时间,目光在人群当中转动着、寻找着。突然会在那个人身上停下来,不知为什么,这让车内人的心悬了起来,他每读到一个人的名字时,车内几十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盯着那个人,终于念完了,不知道是谁数了数,这辆车里被点到名字的一共是两个乡镇党委书记、3个乡镇长、5个局长主任。

随后,汪益鹤退到一旁,让开走道,大声说:“凡是读到名字的人,请马上下车。”他把“请”字说得特别重,车上的人相互看了看,谁也不敢吭一声,不知是谁带的头,从车上下来10个人。

接着汪书记又上了第二辆车,车上的空气刹那间凝固起来,汪益鹤用同样的方式,点了9个人的名字,第3辆大巴也被请下来10个人,一共是29人。

中型面包车上坐得满满的,他们个个低着头,脸上的表情让人感到可怕。这还要解释吗?他们心里已经如同镜子一般,只是个个都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怎么在事前连一点信息都没有。也许他们在心中诅咒裘耀和和汪益鹤,但是他们会不会想到老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何等的振奋!

天气越来越阴沉,西北风卷着尘土刮得人们睁不开眼,3辆大巴里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人,显得有些空荡荡的,留下的头头们仍然有些惶恐和不安。寒冷的天气使得他们如同掉进了冰窑,刚才一路上快乐的气氛一扫而光了,有人悄悄地点着香烟,闷着头大口大口地抽着烟,县四套班子的头头们除了县长浦修达在后面,其余的人都坐在车上,一动不动。汪益鹤和两个副书记,在指挥点到名的那些书记、乡镇长、部委办局的局长主任们上那辆中型面包车,不知为什么,汪益鹤没有宣布这些人去干什么,但是人人心里都明白,汪益鹤宣布名单时的那个“请”字确实也太意味深长了。

29个人都上了中型面包车,汪益鹤关好车门,和裘耀和、浦修达说了两句话,上了前面的那辆大巴,两辆车缓缓地掉了头,开足马力,拖着一缕风尘往回驶去。

3辆大巴开到沙滩乡政府,寒风凛冽,会堂窗子上的塑料布被寒风刮得乱抖。裘耀和同浦修达进了会堂,接着那些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部委办局的局长主任们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往日的这时,正是他们相互寒暄吹牛的机会,然而,现在,看不到笑脸听不到笑声,他们头脑里还想着刚才那让人胆战心惊的场面,谁也不知道汪益鹤把他们这些人带到这地方干什么,难道这就是“双规”?这些单位的工作怎么办?

四套班子领导都在主席台上就座了,裘耀和同浦修达在前排正中的两个位置上坐了下来,这时浦修达推了推话筒:“现在开会。”台下顿时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迟到,甚至抽着烟的人也悄悄地把未抽完的香烟灭掉了。浦修达接着说:“在开会之前,请裘书记就当前有关工作作重要讲话。”

裘耀和脸色严峻,目光在台下慢慢地移动着,过了一会儿,他说:“同志们,刚才在路上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是不是感到很突然,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现在我正式告诉大家,他们都算是正式被纪委‘请,去了,让他们在规定时间、规定地方把有关问题说清楚。他们其中有的人不择手段地为自己买官,有的是自己的钱,有的是公款,你们知道老百姓是怎么评价他们的吗?何止是骂娘,连祖宗八代都骂了,我问过了,他们都是共产党员,他们玷污了共产党员这个光荣称号!”裘耀和激动得站起来,大声说,“我知道,有人在背后骂我裘耀和,告我裘耀和,说我没有人性,但是,你们去问问石杨县的150多万人民,是我没有人性,还是他们没有人性!我不能容忍他们胡作非为,不让他们损害党和群众的利益,他们就受不了了。我在这里再次向大家承诺,我把我的个人生活、行为、工作全都摆到大家面前,摆到全县150多万老百姓面前,希望大家都来监督我。工作上我可能会犯错误,但是我一定会坚持改革这个大方向,少数人因为他们个人利益想阻止改革的步伐,我们坚决不允许。我相信,只要自己不垮,别人是打不垮的。”

裘耀和喝了两口水,坐了下来:“我看有些同志情绪不大好,我不想追究什么原因,我们共产党历来是允许犯错误的,犯了错误不可怕,只要能够认识错误、改正错误。共产党人哪有不犯错误的,毛主席还三七开呢,比如文化大革命,就是他自己的最大错误。”裘耀和又换了一种口气说,“石杨目前处于治理阶段,我们要竭力避免左的倾向,尽管过去由于种种原因不少同志犯了这样那样的错误,但是只要问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认识态度又比较好,我们还是欢迎这些同志改正错误的。我有这样的信心和决心,石杨的明天一定是阳光灿烂的,大乱过后必然大治。”

这时台下有人交头接耳低声说话,裘耀和停住了,静静地看着台下那100多名乡镇和部委办局的负责人,他又说:“像蒋开盛、祁明连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在座的各位和他们共事多年,你们在心底衡量一下,他们还能算是一名共产党员,还能配得上当一名县处级领导干部,他们还能再继续掌握县公安局长、县粮食局长这样的权力吗?你们如果觉得他们那样做是正确的,全县人民拥护他们的做法,你们可以联名写信保释他们!”

“好了,下面我宣布一下,刚才已经被纪委‘请’去的那些乡镇、部委办局领导所在单位主持工作的同志名单。”裘耀和翻开笔记本,“同志们,凡是这些单位有的副职宣布主持工作的,一定要努力把单位的各项工作搞好,有的单位、部门,我们暂时请县四套班子领导同志负责一段时间。县委为什么暂时不配人呢?一则是看看有些同志的问题到底有多大,再则是今后县委对于部的选拔要克服过去少数人说了算的弊端,把选拔推荐干部的权力交给群众。首先对选拔的对象在考核上要增加透明度,不搞神秘化,要扩大考察面。其次,在确定任用对象后,采取任前公示,让广大群众都来监督,都来关于领导干部的选拔工作。凡是群众反映强烈的,要认真调查,调查结果向群众公布,由群众决定能否任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选拔的领导干部的政治和业务素质。”

观摩会二结束,裘耀和就拉着前进乡党委书记周义洲来到清塘村,裘耀和的车子在乡政府门口一停下,老百姓就传开了,连上午“双规”了29名“大官”的消息也已家喻户晓了。裘耀和同周义洲、刘也轩步行朝清塘村走过去,不知是谁报告的消息,周围群众听说县委书记裘耀和来了,纷纷跑过来,有人说裘耀和身高2米多,力大无穷;有人又说裘耀和像孙悟空,精干仗义。可是一看,裘耀和却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了。

到了清塘村村头,那狭窄的小路两旁挤满了男女老少,裘耀和走过去时,突然一群男女老少一下子跪在路当中,一个年轻妇女哭着说:“裘书记、‘裘青天’,我向你叩头,共产党万岁!……”

这时周义洲慌了,马上上前拉着这个年轻妇女,说:“大家都起来,起来!”周义洲感动得两眼有些湿润了,他哽咽着对裘耀和说,“裘书记,她就是张加民的妻子秦秀兰!”

裘耀和一把拉着秦秀兰:“起来,快起来,你家里没了男人,日子怎么过的呢?”裘耀和的眼里转动着晶莹般的泪花,他竭力克制着自己。

这时一个中等个子男人上前拉起秦秀兰,说:“裘书记,在乡党委的关怀下,我们清了张裕富的账,重新给秦秀兰家盖了三间瓦房,每个月补助她母女俩100元生活费。”

周义洲说:“裘书记,这就是当年和张加民同时被打,张加民没抢救过来,他抢救了几天而得救的魏新华,如今经村民们选举,当上了清塘村的村委主任。”

裘耀和握着魏新华的手说:“群众信任你,就一定要为大家办事,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是不是党员?”

魏新华有几分羞涩地说:“刚入党,还是预备的。”

裘耀和高兴地握着魏新华的手:“入党了,就不是普通老百姓了,你们这里穷啊!你要向人家江阴市华西村的吴仁宝同志学习,带领全体村民走富裕道路,苦干几年,也像华西村那样,盖小楼,买汽车。”裘耀和再次紧紧地握着魏新华的手,“好好干,需要支持的,就到县里来找我!”

村民们已经把裘耀和围得一层又一层,裘耀和慢慢地往前走,突然他又回过头,对魏新华说:“张裕富他们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魏新华说:“孩子和女人。”

裘耀和回过头说:“魏新华,你如今是村干部了,又是党员,千万要学会宽容,有句俗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叫做‘冤家宜解不宜结,!张裕富和他的4个儿子犯了罪,多年来横行乡里,那是罪有应得,但是他们的家属孩子不能一概而论,还要给他们出路,不能打击报复。”

裘耀和站在村民中间,望着暮色中的清塘村,一阵西北风吹过,一股寒气袭来,他看着那一张张饱经沧桑、渴求幸福的脸,他感到中国农民对生存的要求并不高,可是像张裕富这样的村霸如此残酷地压迫这些毫无反抗能力的农民,更加坚定他要把石杨县的经济搞上去的决心。谁也没有注意到魏新华是什么时候悄悄地离开了,这会儿魏新华又挤到裘耀和面前,手里端着一盆袖珍盆景,对裘耀和说:“裘书记,我们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你,这是我们村里有名的养花农民亲手栽的枸杞袖珍盆景,送给你,表达我们全村836口村民的一点敬意。”魏新华说着将手里的盆景端端正正地交到裘耀和手里。

裘耀和接过盆景,仔细地端详着,这是一个椭圆形碟子样的花盆,里面栽着一棵造型独特的枸杞,旁边摆着两块小石头,只要看上一眼,就定会感觉到世界的美丽、山峰的奇丽。裘耀和看了半天,说:“这是谁的手艺?太美了!”

魏新华说:“我们村里的一个养花的农民,叫桂一枝,他平日什么都不爱,一年到头,就钻研这些树根、石头。”

裘耀和高兴起来了:“好啊!高尚的情操,一定要把他的爱好变成财富,我们马上请来一个投资商,专门发展花卉。小魏呀,这就是你们村发财致富的好门路啊!”

魏新华高兴起来了:“裘书记,要真是这样,我们村的农民永远也忘不了您呀!”

裘耀和小心地看了看手中的盆景:“小魏,你把人家桂师傅的心爱之物拿来送人,这不好,人家这可是能卖钱的呀!”

魏新华说:“裘书记,我可是用钱买的呀!没有白拿人家的东西,我绝不会像张裕富那样。”

裘耀和又说:“那你花钱买东西给我,你又哪儿来的钱?”

“裘书记,10块钱我还是有的。”魏新华说。

裘耀和说:“这样一盆盆景才值10块钱,那人家还赚什么钱,你看这花盆是买来的吧!这标本,还有这种造型形成过程的工艺,是无价的呀。”

魏新华说:“我们乡里乡亲的,他总不能在我身上赚钱吧!”

裘耀和说着从口袋里取出50元钱:“我出50元钱买了,给你们做广告,等省里的投资商来了之后,一定让他们来亲自考察一下。”

这时刘也轩握着手机,来到裘耀和面前,低声说:“裘书记,汪益鹤书记的电话。”说着,把手机递给裘耀和。

裘耀和接过手机:“喂……哎,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回来。”裘耀和说着转身对紧紧围住他的村民们说:“乡亲们,请大家回吧!实在对不起,我不能进村看看大家的生活了,改日吧,改日我和省里的投资商一起来。我们一定要帮助大家走上富裕道路!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村民们慢慢让开一条路,跟在裘耀和身后,裘耀和不时地回过头,向村民们挥着手。

就在12月14日上午,29名书记、乡镇长以及局长主任被纪委带走后,石杨县县直机关一下子就像投入一枚原子弹,种种传说比现场要惊险得多,真正传说的人也许并没有见到当时的场景,不少人就添加了许多主观色彩,有人说当时一下子铐了100多人,有人说有一部分人跑了,还说公安局长王光明开枪还打死打伤多人,说者好奇,可不少家属就不安起来了,有的人直接跑到县纪委办公室找汪益鹤,可纪委除留下两个人值班,其余人都不在办公室。这样一来,县城被传得更加人心惶惶了。

按照事先通知,下午1点30分召开机关机构改革动员大会,各单位所有负责人都必须参加会议,县直机关全体人员也参加大会。上午的观摩会一结束,那些书记、乡镇长,部委局的局长主任们回到家里,匆匆吃了中饭,已经到开会时间,如今的石杨县,无论开什么会,不会有一个人迟到,1点30分准时开会,大会主席台上只有4个人,县委副书记舒达,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周新宇,县委常委、纪委书记汪益鹤和副县长许寿春。会议由舒达主持,会议开始前,舒达首先进行点名,从每个单位的正职开始,到副职,一个一个地点,这是过去少有的,点名占去了很长时间,点名结束后,由周新宇动员,这次机构改革主要是精简人员,领导干部实行公推公选,先公布公选的领导干部岗位;然后发动群众推举候选人;第三步对照公布条件进行实际资格审查;第四步通过报纸、电台向社会公布已确定候选人名单;第五步进行文化考试,从高分到低分,按照1:10比例,取前10名,进行考察、政审。第六步,按照1:5确定人选进行答辩,从高分到低分取前3名,向社会公示,接受群众监督,对群众反映突出的问题进行核查,并将核查结果向群众公布;第七步由县委确定一名人选,试用期一年……

谁也没有注意到,会议快结束时,会堂前面的广场上停着两辆中型面包车,会堂外面整齐地站着两排纪委和检察院的工作人员。

会议程序结束了,但是没有宣布散会,舒达对着话筒说:“下面由汪益鹤同志宣布县纪委的决定。”

刹那间台下一百多双眼睛一起把目光投向主席台上的纪委书记,特别是上午经历了那惊心动魄一幕,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汪益鹤推了推扩音器,大声说:“经中共石杨县纪律检查委员会研究决定,报中共石杨县委常委批准,下列18名同志从即日起到指定地点,在规定时间接受纪委的审查。”汪益鹤抬起头,目光在台下慢慢地移动着,台下没有半点声音,人人都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汪益鹤才慢慢地、一个一个地念着名字,名单终于念完了。汪益鹤大声说:“请外面纪委和检察院的同志指挥他们分别上两辆面包车。”

这时,等候在外面的40多名同志排着队进了会场,突然人群中骚动起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快,有人休克了!”汪益鹤一边跑下主席台一边大声问:“怎么回事?”

裘耀和回到县里已经是下午4点多钟了,县委常委已经等在会议室,他看看大家说:“同志们,今天一共有29名正科级、18名副科级干部被纪委‘请’去了,希望县委常委做好各自分管部门和单位的稳定工作,平稳地度过这段时间,工作不能受到影响,同时要做好有关家属的思想工作,正确对待家里发生的事,相信党、相信群众。”裘耀和站起来,“常委会由浦县长主持继续开,因为我马上要到市里去。”

石杨县一下子“双规”了6名县处级干部(原县委副书记、组织部长尤义兵,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蒋开盛,副县长成正震、高钱民,县委副书记蔡伟民,政协副主席祁明连)、正科级干部29人、副科级18人,引起了省市领导的重视,省委副书记匡铁民打电话给市委书记郭玉顺,叫郭玉顺一定要过问一下石杨县的工作,说这样搞下去还不乱套了。

然而,现在郭玉顺叫裘耀和到市里来,却是商量另外一件重大事情。

一连多日皇朴人确实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整日惶惶不可终日,他真的没有想到,裘耀和如此心狠手辣,在他执政期间的县四套班子中“双规”了6个县级领导,更让他不能容忍的是,居然把粮食局15名正副局长一锅端,昨天一下子又“双规”了29名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和部委办局正职领导,接着他又接到报告,又有18名副科级领导在大会上被双规。他真想不顾一切地闯进市委书记郭玉顺的办公室,责问郭玉顺,裘耀和到底要干什么。可是当他准备去找郭玉顺时,他又胆怯了。说不定那些家伙此刻已经老老实实地把他们买官的情况招供出来了。想到这里,他的全身一阵寒战。

皇朴人已经一天没有到办公室去了,他现在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宿舍里,觉得如此恐惧,往日的威风似乎荡然无存了。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进行痛苦的回忆。在当初听到成立沂州市时,他确实非常兴奋,凭他20多年的官场生活,他认定了这是他升迁的好机会,他暗暗在心中将那几个县委书记排了队。凭他的资格,提升副市级那是必然的,应该说他的这个副市长几乎在他自己的预料之中,当这一切成为现实时,他的心里的确有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但是,当他得知他被提升副市长后,石杨县委书记就不再担任了,当时他心里很矛盾,特别是知道裘耀和任市委常委、副市长兼任石杨县委书记时,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事实证明,自从裘耀和接替他县委书记之后,他的麻烦就没完没了,当天裘耀和居然取消了他安排的隆重接风宴,随后在县城整治环境,大家嘴上不说,但都知道这是在出他皇朴人的洋相。谁知裘耀和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全县那么多干部被“双规”了,只要有那么几个人出卖了他,那他的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现在,他想找个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内心经过一阵反复斗争之后,又在自我安慰着自己。他想,这种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没有确实的证据,纪委、反贪局也是无法定论的,何况他现在是一名地厅级领导干部了,假如真的要“双规”他,那必须问题严重,而且证据确凿。即使这样,还要经过省委常委会批准。然而尽管他把很多事情总是往好处去想,可是他的那颗不安的心总是像偷了东西似的。省市纪委联合专案组在他毫不知晓的情况下进驻石杨,这明显是对着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的嘛。本来他想到凭着省纪委梅处长的关系,帮他一个副市长的忙,绝不成问题。谁知在关键时刻,需要梅处长的时候,却是查无此人,这给他当头一棒,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了,皇朴人慌慌张张地拿起手机,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机上的号码,这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看着这个奇怪的号码,犹豫了半天,还是接通了电话:“谁?……谁?……”对方却没有声音了,皇朴人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怒吼,“怎么不说话……”

“是皇市长吗?”皇朴人觉得这声音有些似曾相识,于是问:“你是谁,谁?”

“哈哈哈,我的皇市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哟!”对方笑得那样爽朗,“你猜猜我是谁?”

“你……你……”皇朴人竭力在头脑里思索着,突然,他的眼中迸出了兴奋的火花,在这一瞬间,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你……你是不是梅……梅处长啊!”

“哈哈,皇市长;你对我还真的是一往情深哪!是我,没想到吧!”

皇朴人如同获得了大救星,又像身处茫茫大海中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兴奋得不知所措:“哎呀!梅处长,你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啊!在我最困难时,在我最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从天上降下来了!”皇朴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你能有什么困难!”梅处长大笑起来。

“梅处长,我要立即见你,你在哪儿?”

“我就在你脚下这块土地上,任你招之即来!”

皇朴人更加兴奋了:“真的?我们马上见面,今天晚上我要好好招待你!”

皇朴人坐在豪华包间里,他安排了一桌贵宾菜肴,他不准备请任何人陪梅处长,他想和梅处长好好谈一谈,现在他已经找不到一个推心置腹的人了。蒋开盛、尤义兵、祁明连、成正震都已经失去自由了,这时他才感到自己的孤独和寂寞。皇朴人不停地看看表,已经过了用餐时间,可梅处长仍没有到,等得他有些不耐烦了,于是按照刚才梅处长打来的号码拨了电话,可是反复地拨,回答的都是:“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这期间,服务员几次推开包间的门,见始终是皇市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只好笑笑退了出去。

皇朴人的头脑里又开始了茫茫思绪,本来,他想借省市调查组的大好机会,借电视台《焦点》的威力,把裘耀和搞臭,再把他撵出石杨,甚至他还想也像裘耀和那样,重新兼起石杨县委书记这个重要职务,再度辉煌几年。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省市调查组不了了之,《焦点》不仅没有搞倒裘耀和,反倒让他名声大噪,更加干得风风火火。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推开了,一个梳着油光水亮大背头的青年出现在门口,皇朴人先是一愣,接着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迎了上去,一把抓住年轻人的手:“哎呀,梅处长,你真的让我好等呀!”

两人寒暄之后,皇朴人请梅处长入座,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佳肴,皇朴人把梅处长推到首席上坐了下来,自己也就在梅”处长身边坐下。这时梅处长问:“怎么,就咱俩?”

皇朴人似乎有些尴尬,随即竭力装作坦然地一笑:“就咱俩,俩人好,自由,不受任何约束。”

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子过来斟酒,皇朴人摆摆手,让那女子退了出去,自己亲自为梅处长斟上酒:“梅处长,你来得太好了,太及时了,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此刻,皇朴人突然想到梅处从出现,到失踪,现在又突然从天而降,他真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觉得这样太不妥当了,万一把梅处长得罪了,那他还会帮忙吗?

“皇市长,实在对不起,我到外地去办一个案子,你知道办案是有纪律的。”梅处长理直气壮地一说,皇朴人的疑虑随之也就打消了。

接着梅处长从皇朴人手里拿过酒瓶,一边给皇朴人倒酒,一边说:“皇市长,来,我敬你两杯,好久没有给你敬酒了。”

此时,皇朴人如同见到了大救星,心中的那些担忧和恐惧暂时消退了,他端着酒杯,连饮两杯,接着又从梅处长手里抢过酒瓶,给梅处长倒了满满一杯:“来,梅处长,我再敬你两杯!”

此时皇朴人一连喝了6杯酒,这对他来说,实实在在地连连喝下这么多酒是不常有的事,他当县委书记七八年来,只要一喝酒,他只是表表礼节,他不会如此痛痛快快地喝这么多酒的,现在他自觉头脑有些控制不住地兴奋起来。

“梅处长,”皇朴人抓住梅处长的手说,“你一定得帮帮我的忙啊!这几天我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梅处长说:“皇市长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你当上了副市长了,这个位置可是个高级干部位置啊!虽然没有县委书记的权力大,可毕竟到了更高层次啦,应该说,你们这些人,才是时代的骄子啊!”

皇朴人痛苦地低着头:“梅处长,理论上是这样的,可是……”皇朴人艰难地摇摇头,“可是我眼下似乎是大难临头了……”

“怎么回事?”梅处长惊讶地看看皇朴人,“皇市长,不知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能,你一定能。”皇朴人睁大那双渴求的眼睛,看着梅处长,“请你帮我到省纪委去摸摸底,省纪委专案组到石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是说……”梅处长看着皇朴人,疑惑地问:“有人在把目标瞄准你?”

皇朴人更加慌张起来:“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市长,你自己首先要挺直腰杆,”梅处长说,“你说如今哪个领导干部当权时多少没有点问题,只要没有人死死盯住不放,纪委也是不告不理呀!”

皇朴人慌了:“可是梅处长,石杨偏偏出了一个裘耀和,这个人新官上任,过去在省级机关虽然当处长,可是他哪里掌握过县委书记这样的大权,我感觉到他一上任就磨刀霍霍。”皇朴人那期盼而渴求的目光久久地望着梅处长,“到目前,他们已经‘双规’了我在任时县四套班子里6名副县级领导、29名正科级、18名副科级干部,你说他的目的不是太明显了吗?‘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嘛!”

“真的?”梅处长吃惊地问。

“千真万确。”皇朴人说,“你一定得帮帮我!”

梅处长犹豫着,像是思考着什么,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干了,又倒了一杯,喝完了酒说:“皇市长,你放心,这个忙我还是能帮上的。”

皇朴人给自己斟上酒,双手端着杯子,恭恭敬敬地放到梅处长面前:“梅处长,凭你这句话,我皇某干两杯,今后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只要你需要我的地方,我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皇市长,举手之劳,你就别客气了。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些吗?”梅处长也兴奋起来了。

皇朴人往梅处长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说:“梅处长,如今办事都一样,办事都得求人,求人又不能空口说白话,这样,我先给你这个……”皇朴人说着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地在梅处长眼前晃了晃。

梅处长会心地点点头:“我一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