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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有老太太老太爷在,大老爷二老爷纵是荒唐,也总有个顾及,若是将来老太太老太爷百年之后,可就难说是个怎么乱法了,大爷是个有出息的,可也不能真的管自己的亲爹不是。

巧兰这里想着,叮嘱廊下伺候的暖月,听着点屋里姑娘的响动,自己却扭身回了自己屋去收拾东西。

谢桥睡得不算很实,迷迷糊糊,忽听的窗子下扑棱棱一声响:

『巧兰,巧兰』

听着却像是那鹩哥不知怎的突然开了口,虽不甚清楚,却也可听的出来,是在一声声叫着巧兰,谢桥忙睁开眼,推开窗子,去瞧。

巧兰那边听到动静,急忙出了自己屋子,顺着廊子走了过来,却见谢桥已经醒了,正隔着窗子逗弄那扁毛畜生呢,再瞧暖月,靠着廊柱子睡得真叫一个香甜。

巧兰不禁气笑了,伸手掐了她一把道:

『姑娘这都醒了,你倒是真睡的着,听和你一屋子睡的丫头说,夜里也是睡得直打呼,可真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些觉睡,还不去给姑娘舀温水来,不过这么会子,都指望不上你,还亏你是从小就跟着姑娘的呢』

暖月自来是个心大的,也只嘿嘿一下,揉了揉眼,忙忙的去灶下招呼温水去了。

巧兰撩开帘子进了里屋,却见谢桥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那廊下挂着得鹩哥,嘴里没口的说:

『再叫一个,再叫一个,巧兰,巧兰,快说,不然一会儿晚上把你放锅里炖了吃......』

可无论她如何的威bī利诱,那鹩哥就是一声不吭了,气的谢桥不行。

巧兰却哧一声笑道:

『那不过是个畜生,姑娘说什么道理,它哪里懂得,不过是碰巧了叫唤一声罢了』

巧兰的话音刚落,那鹩哥却哇哇叫了两声,然后就发出清楚的两声:

『巧兰......巧兰』

谢桥笑道:

『可见它是个通人xing的,一听说要把它炖了吃,立马就出声了』

『炖了吃、炖了吃......』

那鹩哥又学了出来,主仆二人不禁笑了起来。

暖月舀了水进来,巧兰就要服侍着梳洗,谢桥却道:

『睡了一觉,身上有些汗腻腻的,不若另烧了水来,我gān脆洗个澡倒慡利』

暖月素来知道自家姑娘的怪癖,不是她和何妈妈下死力的拦着,必是日日都要沐浴才好的,巧兰这里还愁呢,等到了冬底下可怎么好,没瞧见过这么爱洁的,却勾着头瞧瞧那边架子上的洋时钟,见时间倒还宽裕,于是吩咐下面的丫头婆子们快着准备起来。

在里屋描金的大屏风后面,是个小小的耳房,被谢桥单个辟出来当了洗澡间,放了个半人高的大木桶,谢桥坐在里面,温热的水把她整个包围住,全身的毛孔都在放松,舒服的不行。

水面上浮着一层gān花瓣,巧兰在她背后解开她的发辫,用那玫瑰花味的洋胰子给她搓洗头发,谢桥有一头浓密顺滑的长发,搭在手上,如同一匹上好的黑缎,巧兰一边轻轻揉搓着,一边想自家姑娘却真有些怪癖的。

例如从来不叫使唤头油,嫌弃油腻,味道不好,也不喜欢用胭脂香粉,若不是她和何妈妈坚持,其实首饰也不怎么喜欢戴的,说是重的累赘,是个喜欢简单慡利的xing子,白白的那么多好东西放在箱子里锁着,倒真可惜了。

不过又一想,就是这样,那边大姑娘、四姑娘还瞧着眼热的不行呢。

巧兰把谢桥的头发用温水冲洗gān净,一截截用帕子绞的半gān了,又用一块gān的帕子围上,固定在头顶,开口道:

『姑娘可是该出来了,泡久了伤元气的。』

巧兰伺候着穿戴妥帖,仍扶着谢桥歪在窗下的榻上,捧了本宋词瞧,一边也晾一下还有几分cháo的头发,却听的外面小丫头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

巧兰隔着窗子道:

『我还说放你们出去玩一会儿子松散松散,谁知道一转眼,这大半天不见人影,却是去哪里疯了回来』

带头的小丫头机灵,忙笑眯眯的跑过来,隔着窗子对谢桥蹲了个福道:

『巧兰姐姐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着呢,这是chūn叶姐姐编的玩意,是给咱们三姑娘玩的』

说着把一个柳条枝子编的花篮递给了巧兰,巧兰接过来瞧了瞧,上面别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倒真真好看,遂捧给了谢桥。

谢桥端详了一会儿道:

『看不出来chūn叶姐姐,倒是个这般手巧的,不过瞧着煞是费功夫,却不该劳烦她做这些玩意』

外面那个伶俐的小丫头忙道:

『姑娘多虑了,我们几个去了,倒真真是救了chūn叶姐姐的』

谢桥一怔:

『这话却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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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琉璃灯谢桥怀暖意

小丫头吐吐舌头道:

『我们原本打算的去东边院子找chūn叶姐姐的,若是她得功夫,便去园子里玩一会子,园子里的花多,撷了来,让她教我们编花篮,谁知道一进那边院子,就见满院子的丫头婆子,俱都站在大太阳底下,竟是满满的一院子人,大太太两边站着大姑娘和二姑娘,大晌午的,正在哪里立规矩呢。我们一瞧,想着自己去玩吧,谁知大太太身边的妈妈瞧见了,问什么事,我们于是就说,来找二姑娘房里的chūn叶姐姐学着编花篮,那妈妈扭脸回了大太太,大太太二话没说,就单放了chūn叶姐姐出来和我们玩了这大半天,姑娘说,我们可不是救了chūn叶姐姐吗』

巧兰倒是笑了,指了指她道:

『你这张嘴最是灵巧的,若是你那gān活的心思,也如你这嘴一样,说不得早就出息了』

那丫头嘿嘿一笑,做了鬼脸跑了,谢桥掩着嘴轻笑。

巧月回头道:

『要我说,那边院子里的规矩早就该立起来了,上次我去二姑娘房里寻花样子,却见那院子里,竟是没有一个人的,喊了半天,也没人应我一声,走进去,经过灶下的小屋子,好家伙,青天白日里,一帮子婆子就在哪里聚赌吃酒,热闹着呢,进了二姑娘屋子里,连个茶水都要chūn叶亲自差了小丫头去烧水泡来,这是哪里的事,全没把主子们瞧在眼里,要我说大姑娘就是个着三不着两的假厉害,没得总寻思着找咱们的麻烦,却被底下的奴才们这样欺压着』

谢桥脸微微一沉,巧兰忙住了嘴,谢桥白了她一眼道:

『咱们自过自己的日子,何必管那院子里琐事,左右有大伯母掌管着,必是不会出大格的,却要你来费什么心,真真你还不嫌累得慌』

何妈妈掀开帘子进来,听了这话,笑道:

『可不是说的,就没有巧兰丫头cao不到的心,要我说,还是歇会子是正经。』

边说着边上来帮着谢桥整理衣裳,巧兰探手摸摸,头发里外都gān透了,寻了玉梳来给谢桥梳头发。

这边刚收拾好,外面巧梅提着个方正的盒子一脚迈进了院子来。

巧兰忙迎了出去:

『这眼瞅着晚半晌了,怎么你到上我们这里来了,可真是稀客』

说着拉拽着进了里屋来,巧梅蹲身给谢桥见礼,扭脸对巧兰道:

『你这张嘴如今越发灵巧的不行了,怨不得,前日巧月还说,你这丫头如今却不知吃了什么药,嘴头子利落的没边了,我这时来三姑娘这里讨口茶,难不成还要经了你的许可』

何妈妈笑了,谢桥拉着巧梅的手做到一边的炕沿上:

『巧梅姐姐什么时候来,我都是求之不得的,不用理巧兰那丫头,刚才被我排揎了一顿,心里正不慡气呢』

说着白了巧兰一眼笑道:

『还不去把前儿老太太赏下的那个huáng金桂,给巧梅姐姐泡一盏来尝尝,都说难得,我吃着却还不如我平日里吃的好呢。』

巧兰笑着拧了拧巧梅的脸:

『真真你是个有口福的,您等着,丫头给您泡了好茶来伺候着』

她一句话,说的满屋子的人都跟着笑了。

巧梅原来是老太太屋子里伺候的,自是见过不少好东西,这个huáng金桂却是知道的,是供上应季的稀罕物件,莫说谢府,就是皇宫里也是不多,故此珍贵的很,虽说知道三姑娘一向得老太太的意,却不想真如此受宠,这样的稀罕的东西,能用来待客,可见必是得了不少的。

却忙道:

『我说着玩的,姑娘倒当了真,我这次来,正经是个跑道的罢了』

说着把盒子放在炕几上,打开暗扣,从里面捧出一盏通透jīng致的琉璃灯来:

『巴巴的,我们家大爷一下了学就亲自捧了回来的,说是子谦少爷让他给三姑娘带回来的,本来说立刻就送过来,我虑着,姑娘说不得要歇晌,就赶着这阵送过来了』

说着也稀罕的去瞧那盏琉璃灯。

谢桥仔细端详片刻,真真有些爱不释手,因琉璃在这时代虽算个金贵东西,却实在的比不上后来的玻璃轻薄通透,做灯罩的效果却也一般,还比不上那牛角灯透亮,故,虽何子谦那日里说送她一盏琉璃灯,却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好东西。

罩子做的jīng巧轻薄,通透xing虽还及不上后来的玻璃,却也差不太多了,下面雕花铜托也甚是jīng致细腻,竟是真真难得的物件。

巧兰端着个粉彩富贵花卉纹的茶盏进来,瞧见炕几上的琉璃灯说:

『我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原来是替何家表少爷跑道来了,这可是辛苦了,快尝尝我泡的huáng金桂可得味』

说着把茶盏一把塞到巧梅的手里,巧梅瞧着她笑,却浅浅抿了一口,只觉香高味醇,奇特优雅。

谢桥放下摆弄了半天的琉璃灯,瞧着她道:

『怎么样,我吃着香气浓了的很了些,我倒是喜欢那些清淡的』

巧梅道:

『真真好茶,香的清洌透骨』

谢桥笑道:

『我前日特特查了书,上面说这huáng金桂因素有"未尝清甘味,先闻透天香"之称,所以又称透天香,却不与我的脾胃想和,如今老太太倒是赏下了不少来,巧兰,你去各拿出些来,装在两个罐子里,给大哥哥一罐,给子谦表哥捎去一罐,也算我的一番回礼,虽是借花献佛,还望大哥哥和表哥不计较才是『

巧兰应了,下去收拾,巧梅目光一闪,心说都暗地里眼红老太太偏疼三姑娘,就是这个做事的周到劲儿,旁的人却哪里及的上,遂忙谢了谢桥,提了两小罐茶叶回去了。

谢桥扫了眼炕几上的琉璃灯,心里禁不住一阵温暖,忽的想起了何子谦温温的笑容来:

『巧兰,一会儿把这盏灯放在我平日里看书写字的案上,却不好辜负了表哥的一番好意』

巧兰抿抿嘴笑着应了,何妈妈寻出了谢桥的璎珞项圈给她戴上,正了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