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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里,来寻柳郎中,两人大白日就上炕先好了一场,胡娘子才说:

“有桩好买卖,若是成了,你也就不必在这轻花巷憋屈着了”

说着斜眼撇着柳郎中道:

“就怕你将来发达了,却忘了我今日的好处”

那柳郎中忙赌咒发誓的,说了一大串好听的话,这胡娘子风月场中混了小半生,都没混出来,就是因为她这个糊涂xing子,就信男人的话,哪里知道露水夫妻罢了,哪来的真心实意,所以最后被柳郎中丢下,也是她自己没想明白。

胡娘子以前的姐妹引见,柳郎中就进了钱府,给钱昌文治病。钱昌文的荒唐,咱前面也提了,钱百万一开头还任他花,后来见不成,就开始严加约束。

钱昌文落下个荒唐的名声,腿还坡了,亲事又高不成低不就,就耽搁了下来,家里有几个通房丫头,也嫌弃没有青楼□的风qíng,仍常要出去鬼混。

后来银子不凑手,被底下的小厮引着,去了那低等的jì院一两次,谁知就染上了病,寻着秘医,来治,治了小一个月,也不见起色,越发怕了起来,谁知这柳郎中进府来,几服药下去,就好了。

钱百万一高兴,就把手头上一个不怎么值钱的小院子,给了柳郎中。原是别人抵押在他这里,后来蚀了本,就收在手里,也不是临街的门面,地方也不好,还有些窄,卖不上银子,租出去,也没几个钱,索xing送了这么个人qíng。

这柳郎中倒是个会巴结的,一来二去和钱家父子,混的极熟。一开头,还偶尔回去轻花巷寻胡娘子快活,后来胡娘子病了,柳郎中边少去了,乃至后来,都忘了还有那么个人。

要说这运气来时,神仙都挡不住,眼瞅着要过年了,谁知竟得了安平王府这么个好事。

这柳郎中当年进了伯爵府一趟后,心里就生了根一样。前几月,旁边住的媒婆子,还说给他说个死了丈夫,有房有家产的寡妇,他都不依。心里还记着几年前那场奇遇呢。

进了安平王府来,虽说世子妃送来伺候的丫头算齐整,可毕竟也不算很和心思,这日远远的瞧见对面过来一个年轻体面的丫头。错身的时候,竟然多看了他两眼,这柳郎中扫见巧月明丽的姿色,不禁身子一阵苏,追着巧月的背影,愣了很久的神。

回头向身后的小厮打听:

“你刚才唤她巧月姑娘,可是你们府里哪个房头的丫头,以前怎的没见过”

那小厮是个机灵的,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柳郎中的心思,笑道:

“您就早歇了心思要紧,慢说人家已经成了亲,嫁的还是外头如今的大管事,就说没嫁人那会儿,也是云彩尖上的人,咱们这等人够不上,够不上。那是我们二奶奶跟前最得用的大丫头,当初是陪嫁过来的,识文断字,能写会算,比寻常家的小姐都qiáng呢,又是那么好个摸样。不是我和你chuī牛,和她一起陪嫁过来的另一个,巧兰姑娘,如今可是南丰国的宠妃呢。那个新皇帝一登基,就册封了,听说很是受宠。当初这位巧月姑娘,二奶奶原说要配一个才俊的,是巧月姑娘自己不乐意,说好说歹,不离开二奶奶,这才委屈许给了主母娘家的二小子,如今在家里说一不二。要我说也是,我要是能讨这么个媳妇,每天给她跪着洗脚,我都乐意。”

柳郎中倒是忍不住哧一声笑了:

“你这小子才多大,就想娶媳妇了”

说着低声道:

“其实啊,她们那些看上去体面的人儿,私下里的龌龊你是不知道,乱着呢,走,我给你说说,还就是那伯爵府里头,旧年的一桩事……”

财迷心郎中敲竹杠

论说这档子旧事虽龌龊,也不过是伯爵府的事,和安平王府埃不上边。偏这柳郎中,倒是会钻营,不知怎的,进了王府来给秦思义治病。

巧月暗恨不已,这秦思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祸害jīng,到了那儿,都是臭块地的主,倒不如早死早套生的gān净。

谢桥心里掂量着这事,即便那姓柳的郎中记得,想来也弄不清个子丑寅卯,只要不叫他认出来,伯爵府大了,那件事,不见得就疑到chūn枝巧月身上。

当初那几个婆子,过后,都让老太太远远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如今老的老,死的死,也难寻个影儿了。知qíng的就巧月一个,chūn枝虽是当事人,那时节昏昏沉沉的,想来也理会不得这些。

若是告诉了她,她一担惊受怕,未免露出行迹来,倒不如索xing瞒着她的好,横竖这事都过去这些年了。

谢桥拿定了主意,偷偷和巧月商量了,让巧月进出多着紧些,即便遇上了,也不要说话。就怕那郎中当年没瞧见模样,却记住了声音,认出来,回头到处胡说,可也是麻烦。

主仆两个这边商议的挺好,可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柳郎中,打从头一次遇上了巧月,偏巧月多瞅了他两眼,心里就存了些龌龊。

想着这巧月可是长的个好模样,虽说男人是个外头管事的,可毕竟是个奴才,哪有他体面。世子妃那边都应他了,若是世子的病大好了,便荐他进太医院当官,这可不是熬出来了。

自以为自己挺体面,想着这女子也不见得个个都是正经的,没准就是一桩风流官司。心里存着这些痴想,便有意无意的凑跟前来。

巧月管着事,那里能真天天躲着,那日正在库房里的管事的说话,可巧就让柳郎中听见了几声,柳郎中当时就愣了。

这声音就是死了,他都忘不了,那时在伯爵府里一听,身上就跟着苏了。巧月的声线略低,颇为好认。加上姓柳的又放在心里这些年,没事就想想,哪里会忘了,说刻骨铭心也不是瞎话,一听就听出来了。

回去把前几年那事,从头到尾思想了一遍,突然眼前一亮,生出个主意来,觉得这是桩了不得的大买卖。他当初看药书给人治病,说归底儿,不就是为了求财,有了银子啥没有,比当官qiáng多了。

他瞧着钱老爷比钱昌文自在,钱昌文那俩俸禄银子,都不够吃几次花酒的。听小厮说,这巧月是二奶奶跟前陪嫁过来的丫头,想必是从小就服侍的,那么当年chuáng帐里头躺着的,难道是这位二奶奶,私通男子有了孩子……

不,不,不对,听说这位二奶奶过了年才十五,那时候才不大,万不可能有此事。即便不是二奶奶,必然也是二奶奶身边的人,不然不会特特差了二奶奶身边的丫头,去管这档子事。

别管是谁,这件事必是见不得人的秘事,以此要挟,必能发笔横财。

听京里人说,这位二奶奶出嫁那会儿,十里红妆,风光无限。手里的体己银钱,数都数不清的,想必弄出来些也不难。

柳郎中也不傻,知道这安平王府二奶奶的竹杠,也不是那么好敲的,便想寻一个替死鬼出来。思来想去,倒真让他想起了这么一个人来。

柳郎中想的不是别人,就是那混蛋钱昌文。钱昌文如今缺银子使唤,他爹如今不给他,他又想着花天酒地,自是手头不宽裕。

柳郎中知道底细,便偷着跑出来,寻他吃了顿酒。两人商议了,觉得此事可行,狗胆上来,便真行起事来。

巧月这边右眼皮蹦蹦挑了几天,贴了红纸片儿,可也不管用,正坐在炕头和她男人说,别是有什么祸事了。她男人那个猴崽子,猴上来添了一口,说这样管用,巧月抬起脚来,一脚踹开他,两口子正在这边调笑打闹,就听院里啪一声响动。

两口子吓了一跳,忙开门出来,见院墙那边白乎乎的一个东西,从墙外头仍了进来的。巧月男人骂了一声,开了门左右瞅了瞅,见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啐了一口。

回来,却见巧月脸色有些发白,刚要问怎么了,巧月忙着推他,让他套车,说是得回如意馆去,她男人不敢耽搁,巧月略收拾了,就进了安平王府。

今儿轮不上她当值,谢桥刚沐浴了,就见她风急火燎的跑了来,刚要问她这时候来作甚,就见巧月脸色凝重,遣退了身边的人,把包着石头扔进来的白绢,拿出来给谢桥。

谢桥展开一瞅,不禁脸色yīn沉。白绢上就两行字,若想瞒下昔年丑事,于三日后,带着一万两银票,送到东郊的树林子里来。

讹诈,这事儿对方做的并不缜密,加上谢桥和巧月早有防备,略一想,就知道是那个柳郎中的起的事,倒也想不到他敢这样大胆,想来是勾结上外头的人,想着敲一笔横财,可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他一个小人敲竹杠。

可这事说起来,还真不能声张,关系着伯爵府的体面,伯爵府如今这脸面可丢不起,和皇家沾着姻亲呢。

打从公主下嫁了,就连大老爷二老爷,和两位荒唐的堂兄,都收敛了不少。想来是祖父下了严令,他们也知道些轻重。这事要是翻出来,公主的面子可往哪儿摆。

谢桥觉得这事她办不了,便打发了巧月先回去,等着秦思明回来,和他细细说了这事。

思明一听就大怒起来,这可是,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真有这样无法无天的。听谢桥说,没准是那个柳郎中使得坏,思明点点头恨道:

“可是说的,那个郎中我瞧着就不像什么好人,目光闪烁,绝非善类,父王也不喜他,偏大嫂,像供佛爷一样的供奉着,还巴巴的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送了过去侍奉枕席。原先我瞧着兴许还有点本事,可你瞧这些日子,大哥竟是不见好了,就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着。如今我也不管他们那院子里的事,免得惹一身骚。可他敢冒犯到我身上,可就饶他不得了。这事你不用cao心,jiāo给我,便妥帖了。”

谢桥点点头,撑了撑后腰,如今肚子大了,坐久了,腰就酸疼的不行。思明忙拿了个迎枕,垫在她身后让她倚着,给她轻轻揉了揉,另一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忽然手下一动,秦思明吓了一跳,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抬起手来,傻子一样的惊呼:

“他,他动了,桥妹妹,他动了”

谢桥白了他一眼:

“他是个活物,当然会动了”

秦思明楞了半响,又把脸轻轻贴在上面,咚……弹了他的脸一下,秦思明笑道:

“这指定是他的小脚,踹我呢”

说着摸摸谢桥的肚子认真低声严肃的道:

“不许踹我,我是你爹”

谢桥咯咯笑了起来。

张妈妈领着人进来摆饭,听着二爷说话,不禁笑道:

“二爷和他说话,哪儿能懂,等他出了二奶奶的肚子,您再教他才是”

暖月在一边嘟嘟嘴道:

“妈妈这话差了,咱们姑娘说了,这时候和小主子说话,他也是知道的,姑娘不就常常给她念诗,还让妈妈给她弹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