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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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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互相咬着玩的。”越描越黑,林信纯良无辜地看向沈楼。

沈楼没有任何解释的打算,只是走到林信身边,将他的衣裳拉好。

“信儿,你给我过来!”朱星离面色冷肃,把林信叫走。

雁丘的庄子不大,但亭台楼阁样样都有,以空竹引清溪而入,积于浅池,池中趴着乌guī三两只。池畔廊柱上题字曰:“池浅王八多。”

师徒俩走到浅池边的水榭上,左右无人,朱星离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沈家小子也忒好玩了。”

“徒弟都被人占便宜了,亏你笑得出来。”林信捞了一只小乌guī,在手里抛着玩。

“你?”朱星离斜瞥他,自家徒弟自家清楚,他不占沈楼便宜就算好的了,昨晚上指不定怎么欺负人家,还来恶人先告状。

就知道无良师父不会给自己做主,林信把乌guī扔到水里,看向师父,“出什么事了?”

朱星离把一张信纸递给他,“墉都来的信。”

林信眉梢一跳,接过来看。苍劲有力的大字,乃是当今皇上的亲笔。

信中的口吻很是熟稔,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先客套寒暄了几句,才提及正事。皇帝问朱星离,是不是收养了剪秋萝的儿子,言明这个孩子是自己遗落在民间的皇子。听闻剪秋萝过世,他已经寻找了许久。

上辈子,林信不曾见过这封信,想来也是存在的。只是他表现得过于早慧,朱星离已经习惯了凡事与他商量,这才会拿给他看。沉默片刻,故作惊讶道:“师弟,是皇子?”

“嗯,”朱星离拽了根糙叼在嘴里,“皇帝来要人了,你说我给是不给?”

林信抿唇,不做声。给是不给?

其实朱星离早就做好了决定,这些年让剪重学治国之道,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阿萝说过,不寻莫qiáng求,寻来不挽留。”朱星离吐出糙jīng,掏出一根半gān的毛笔,在舌尖上舔了一下,于信纸背面写了个潦糙至极的“是”字。

“他非嫡非长,你让他学治国之道,岂不是徒增烦恼?”这句话,前世他无数次想问师父,可惜师父已经作古,无处可问。

“该懂的道理,迟早要懂,他不学,回了皇家就能过得好了?”朱星离把信纸随意团了团,塞进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里,扔给林信,“去,jiāo给镇上悦来客栈的一个小胡子。”

林信接过来,转身离开。

“等等!”朱星离忽然想起了林信的身份,把信拿回来,“还是我去吧,你去收拾东西,明日咱们去南域。”

四域之中,南域最为富庶,车马行至境内,可以明显看出南域人与中原人的区别。

南域一念宫,朱家的所在。

琉璃窗,鲛绡帘,白玉为砖金作檐。时人云,天上白玉京,地上一念宫。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关于朱家》

家主:我们是谁?

家众:朱人!

家主:我们的特色是?

家众:有钱!

家主:有穷亲戚来打秋风怎么办?

家众:不认识!

家主:听到了没?

师父:……

第24章 无常(二)

南域炎热,初夏时节已是酷暑难耐。一念宫中处处古木参天,倒也还算凉慡。

朱星离穿上了他的绛红鲛绡,给林信也穿了一身同样的衣裳。朱家好奢靡,若是穿得寒碜了,可能会被下人轰出去。沈楼也换上了他的玄色银纹衮服,并用一根带着长长银色流苏的黑色缎带束发。

与此行无关的剪重师弟,留在雁丘看家。

“这房子怎么会下雨?”林信惊奇地指着一处三层高的宫室,艳阳高照的大晴天里,密如山瀑的流水源源不断地从房檐上落下,远远就能闻到沁凉的水汽。

“那是清凉殿。”朱星离走在前面,额间的八面玲珑鹿璃珠灿若星辰。一路上遇到的下人、侍卫纷纷躬身行礼,待他们过去了方直起腰,继续做自己的事。

所谓清凉殿,是用机巧将山泉水提到房屋顶端,再沿着房檐落下来,用以解暑降温。无论外面多么酷热,那清凉殿中永远是凉风习习,可盖被而眠。

林信自然是知道的,前世他的封地里,也有这么一座清凉殿。只是地处偏北,并不常用。

“清阙,你说这水是怎么跑上去的?”林信趴到沈楼肩上,跟他咬耳朵。

沈楼耳尖微红,“鹿璃水车。”

普通水车的力量,不足以提供这么多的水,朱家在水车上装了鹿璃,又快又稳地供水上去。用鹿璃做这种消遣,也就只有朱家gān得出来了。

“嘿呦嘿呦!”几名壮汉抬着个大铁笼子路过,一名身着绛红衣的修士领着一名蓝衣修士走在前面,步履匆匆。

“大chūn,gān什么去?”朱星离叫住那名修士。

“二公子,”被叫做大chūn的修士停下来,给朱星离行礼,“望亭侯派家臣来,属下正要带人去见家主。”

那名蓝衣修士抬手跟朱星离见礼,面上是客气的笑意,眼中却露出了几分不甚尊敬的打量。这位朱家二公子,可是四境之内有名的大混混,文不成武不就,被绛国公赶出家门,几年都不敢回。

修仙界以qiáng为尊,朱星离这种人即便出身高,也没什么可忌惮的。

“你们先去,先去。”仿若没有看到对方的神色,朱星离笑眯眯地摆手,示意他们先上清凉台,自己则老实巴jiāo地拉着徒弟和假装与古木融为一体的沈世子让开路。

见朱星离这般作态,那望亭侯的家臣顿觉自己猜对了,这朱家老二果然是不受家主待见的。微微颔首,跟着被唤做“大chūn”的红衣修士踏上了清凉殿的白玉阶。

“叠剑三尊的chūn水剑。”沈楼看到那红衣修士腰间的双剑,低声给林信解释,眸光不动声色地停留在他的脸上。

“我知道,朱江chūn嘛。”林信撇嘴,对那总是跟他过不去的三兄弟不怎么待见。

沈楼收回目光,不再多言。

清凉殿高,玉阶悠长。

林信像只长了跳蚤腿的花蝴蝶,甩着绛红鲛绡跟在师父后面一蹦一跳地上了玉阶。穿过流水帘,踏入清凉殿,正殿里白天也点着琉璃灯、燃着沉香,一张金丝楠木卧榻摆在正中,背后则是近乎落地的珠帘大窗。

一身艳红鲛绡衣的男人,斜卧在榻上,凤目轻阖,似在小憩。额间三颗米粒大小的鹿璃珠子,成枫叶状坠在眉心,映着琉璃灯的光亮熠熠生辉。此人正是朱家家主,绛国公朱颜改。

“望亭侯的次子即将束发,想请国公爷给我们小少爷铸剑。”

林信他们走进来,就听到方才那蓝衣修士的声音。巨大的铁笼子就摆在大殿里,上面蒙着的黑布被掀开,一只通体漆黑的豹子正扒着铁栅栏低吼,利爪剐蹭在铁栏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chūn水剑客朱江chūn恭敬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