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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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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鹿令,倒是好了不少。”封重苦笑。

“哎,不行,我得写一封奏折!”杜晃提笔,斟酌再三,洋洋洒洒写了一篇万字谏言。

满朝臣工,都是小贵族和凡人,各个恨不得削了诸侯封地,此刻都变成了睁眼瞎。酌鹿令于皇室而言乃是好事,但推行太快,或是一个不当,就会使一些小诸侯家破人亡,大诸侯揭竿而起。

杜晃作为中书令,相当于左丞相,在朝中威信很高。几日之后,他将这份谏言当庭念出,立时便有不少人附和。酌鹿令可推,但需要暂缓,且给大诸侯一些豁免权。

给了大诸侯豁免权,那这酌鹿令就失去了意义。元朔帝听得心头火气,当朝拂袖而去。

是夜,杜晃正在家中读书,忽觉一股森冷杀气兜头罩来。抓起灵剑翻身滚到书桌后面,“轰——”一声响,方才坐着的竹席已经被割成了两半,桌上的笔墨被掀得翻飞,墨水泼洒一地。

“什么人?”杜晃拔剑,剑气扫向房梁,什么也没发现。一把弯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背后,瞳孔皱缩,杜晃运起灵力,于半空中翻身,堪堪对上了那上古妖刀。

阵阵血煞之气被主人的杀意激发,顺着吞钩的刀身蜿蜒而出,林信挑眉一笑,“杜大人好身手,难怪可以随着金吾卫出使南域。”

“割鹿侯谬赞了,”杜晃皮笑ròu不笑地说,“不知侯爷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自然不是来找你喝酒的。”林信突然发力,将杜晃推了出去,不等他再攻过来,虚空一抓,从房梁的yīn影处抓出个东西,牢牢攥在手里。

杜晃再次攻过来的剑宛如冻僵了一般,瞬间挺住,失声道:“玉郎!”被林信抓在手里的,正是他不足五岁的幼子杜玉郎。

“酌鹿令乃国之大策,杜相这般阻挠,皇上会很难做的。”林信的语调带着若有若无的叹息,仿佛跟熟人谈天说地,一点都不像在威胁人。

“你待如何?”杜晃咬牙,割鹿侯敢这么对待他,定然是皇上授意的,多说无益。

“我就喜欢杜大人这般慡快的,告老、丁忧,选一样吧。”林信露出个乖戾的笑来,在月光昏沉的夜里,甚是可怖。

从杜家出来,林信就遇到了在街角等他的沈楼。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信信:你怎么在这里?

楼楼:你猜

信信:肯定是孤枕难眠,等我跟你回去酱酱酿酿

楼楼:……

第43章 伐檀(四)

看到沈楼, 林信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弯刀藏到身后, “我bī着杜晃辞官,他答应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突兀地砸过来,沈楼竟稳稳接住了,微微颔首道:“这样也好, 比被渊阿杀了qiáng。”上辈子杜晃死得很惨, 隶属于割鹿侯的渊阿十四刃血洗杜府, 全家一十六口一个不留。

林信握紧手中的吞钩, 妖刀的血煞之气绕着手腕若隐若现地蔓延, “如果我说上辈子杀杜晃,不是我授意的,你信吗?”

沈楼蹙眉,看着林信被煞气衬得越发苍白的手腕, “我知道。”

“嗯?”林信一愣,攀到小臂的煞气瞬间消散, “你知道?”

沈楼把吞钩拿过来, 装了颗新鹿璃上去压制煞气,“渊阿十四刃在你死后, 效忠于封章。”

林信苦笑,如果渊阿十四刃没有背叛,当年他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属下,在生死关头鸟shòu散,留下一个纸糊般的鹿栖台和灵力尽丧的林不负。

风乍起, chuī得袍角猎猎作响。

“天gān物燥,小心火烛!”打更的从巷子里走出来,两人立时闪身跃上了墙头。

这一打岔,林信才想起来,刚才没问沈楼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上来就开始jiāo代自己gān的坏事,似乎有点傻,“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里吞钩不好入宫,我来接你。”沈楼将弯刀还给林信,作为一把改造过的古刀,吞钩其实不太适合作为飞行的工具。他俩如今还住在东宫,不大方便。

林信狐疑地看看沈楼,“吞钩夜里不能入宫,虞渊就可以了?”皇城有宵禁,夜里从空中飞过,会被侍卫she下来。

沈楼愣怔了一下。

“哈哈哈哈……”林信忍不住笑起来,难得看到沈清阙犯蠢,这极大地娱乐了他,勾出沈楼的脖子逗他,“哎,沈清阙,你不会是担心我吧?”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邦邦邦——”已经走到另一条箱子里的打更人尽职尽责地敲着梆子,清脆的声响在沉寂的夜幕中回dàng。

气氛有些尴尬,林信撇嘴,这家伙真不好玩,松开沈楼的脖子准备带他去英王府睡觉,忽然听到一声坚定有力的“嗯”。

不可思议地回头,沈楼正眸色平静地看着他,正直得理所当然。

朝中反对酌鹿令的声音越来越大,文臣分作两派,每天吵得不可开jiāo。元朔帝并不阻止,只是眉间的沟壑一日比一日深。

“有些人的手已经伸到朕的朝堂里了。”封卓奕提着朱笔,在一份名册上勾画。

“父皇是想趁机剔除诸侯的势力?”太子看着这份名册,如果这些真的与诸侯都有牵连,那朝廷的状况就岌岌可危了,想了想道,“沈楼的确是在朝会之前就知道了。”

“经营百年,若是朝中连个人脉都没有,早就守不住家业了。”坐在一边擦拭吞钩的林信cha言道。

“为君者,有时候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朕可以容忍他们留人打听消息,但要cha手政令……”元朔帝垂目,在杜晃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杜晃向来识时务,懂进退,今次却突然跳出来,很是不寻常。但中书令非常能gān,这让他有些犹豫。

“京中的侯府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去羽林军里挑几个趁手的,自己调教一番。下个月,估计就得出去办差了。”皇帝将一张盖了玺的调令递给林信。

林信横刀,手掌贴着薄刃的弧度缓缓划过,确认没有一丝污垢,利落地合刀入鞘,接过调令,应声而去。

太子看着林信的背影,若有所思。

“太子还有何事?”对于太子至今没能拉拢到林信,反而将他越推越远,皇帝有些失望。

“天气渐凉,北地怕是又要不太平,儿臣思忖着,邀蛮人使者入京,商量和亲的事。”封章低头道,将一份詹事府拟定的章程呈递上去。

“和亲?你打算拿谁和亲?”皇帝翻了翻章程,抬眼看向太子。

“云熙。”

林信拿着调令离开御书房,遇到了去送奏折的封重。

“信信,你去哪里?”封重笑着问他。

林信停下脚步,余光四顾,左右无人,低声对封重道:“回去提醒你们杜大人,皇上有些不高兴了。”

封重看看林信,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