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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0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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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暗色流光闪过,骑马走在最前面的将领突然没了踪影。

“停!”副将大喊着四处张望,瞧见抓着人御剑遁走的沈楼,大叫起来,“沈家的黑蛇!快!”

蛮人中的仙者立时御剑追上,被一道凌厉的剑光阻拦。灵剑在掌心不停变换,映着骄阳宛如落英缤纷,片刻间将几名蛮人割得满身伤口。林曲回剑于脚下,温文尔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跟他们废什么话!”封重直接从后面冲过来,一剑砍向那些蛮人,“叫乌洛兰贺若出来见本王!”

沈楼将捉住的那人扔到朱星离脚边,用剑抵住他的脖子,用胡语问他林信的去向。

“我不知道,大汗带着大巫和那个汉人小子,单独离开了。”这蛮人起初还要装一下贞烈,看到朱星离手握吞钩往他裤裆上比划,顿时老实了,问什么答什么。

但他只是个守卫统领,连金帐子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那三人的去向。

朱星离一掌把人拍晕,站起身来:“十七年前,兰苏逃离北漠,便是因为大巫要拿她祭天。这些年他们一直不肯放过信儿,定然也是想拿他祭天。”

所谓祭天,就是用的血造噬灵!

蛮人祭天,会在什么地方?

“雪山。”沈楼抿唇,看向连绵不绝的yīn山山脉,挥剑掀开一片糙皮,露出褐色的土地。用剑尖快速画出了yīn山的地形图。

蛮人笃信天神,安葬、祭祀,皆在高山上。越高的山,越接近天。

朱星离垂目看着沈楼用剑尖圈出的地方,那些都是常年积雪的高山,掐指快速算起来。

“东!”chūn痕剑尖点在东边,圈出了这一带的几座山。

为了破解噬灵,朱星离这些时日潜心研究过蛮人的巫术,大致能算出来今日适合祭天的地方。

沈楼二话不说,直接朝那一带奔去。

如今已是盛夏,雪山之上还是冷若寒冬。他记得林信很怕冷,并非不抗冻,而是害怕挨冻本身。因为小时候差点被冻死,长大了即便有灵力护体,让他单独站在冰天雪地里还是会不安。

信信,等我!

大风chuī过山顶万年不化的积雪,扬起带着冰碴的雪沫,噼里啪啦打在脸上。

林信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顶天立地的石柱上。柱子应该是临时削的,凹凸不平,尖锐的棱角抵着他冻僵的后背,很是难受。

灵脉依旧无法运转,也就不能用灵力隔绝严寒。透体而出的红线,连着一口大锅,源源不断地抽着他的血。寒风chuī过,林信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大巫还穿着那件黑袍,只是没有戴帽兜,也没有蒙眼睛,念念有词地搅动着大锅里的东西。腰间别着那只镂空的金灯盏,依旧明明灭灭地闪着光。

乌洛兰贺若站在大巫身后,一动不动。多亏了这副天赐的好皮囊,即便双目无神,他看起来依旧威风凛凛。

林信微微伸长脖子,看清了那锅里的东西,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寒。满满一大锅,全是眼珠子!

线很细,血流得极慢,却不会凝固,一点一点渗进锅里,与锅中huáng白相间的汁液融为一体。

“小崽子,你醒了,”大巫心qíng极好,这山顶上只有他们两个活人,忍不住跟林信说起话来,“知道这是什么吗?”

“噬灵。”林信张口,发出的声音极为虚弱。

这样的声音,显然取悦了大巫,微微抬起左手,八根红线琴弦似的攀扯在四根手指上。灵活地动了动手指,贺若便如活人一般走起来,龙行虎步至林信面前,单手捏住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这张脸,跟你舅舅还真像啊,”贺若来回晃着林信的下巴,“怪不得温石兰那个蠢货,几次都不肯捉你回来。”

平日里看惯了不觉得,如今两人站在一起,尤其贺若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着实十分相像。

这话用的是贺若的声音,自大巫那边传来。

“腹语?在我们大庸,只有玩杂耍的才会这个。”林信嗤笑,看着那得意忘形的大巫。每当他动一下手指,眼中就会闪动银芒,想来这便是他平日蒙眼的因由。

“你们大庸?哈哈哈哈,什么大庸大漠,你不过跟我一样,是个杂种罢了,”大巫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挥手让贺若推开,拿出一颗眼珠子在手中把玩,“杂种,是没有归处的。”

“你是什么杂种?”林信顺着他的话问。

大巫是北漠人,懂汉话,但并不jīng通,没听出林信在趁机骂他。

“我的母亲,是一名波斯舞娘,没有灵力的凡人。他被蛮人的贵族qiáng掳,生下了我。我从小生活在羊圈里,他们说我是个低贱的杂种,不可能有灵脉,便如牲畜一般对待我。”

被说得多了,他便也以为自己不会有灵脉,每日在那些贵族少年的打骂嬉笑中苟且度日。

“世人都以为,纯血的仙者才会灵力高qiáng,其实他们错了,杂种才更容易出奇才。但是,凭什么,凭什么拥有灵脉就高人一等!我发过血誓,待我有了力量,定要毁了世间所有人的灵脉,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也像猪狗一样在地上爬行!”

林信试着倒转灵力,灵脉出现了些微的波动,零星几点萤光自大巫身上缓缓溢出。只是这个动作牵扯到了身体里的红线,疼得他眼前一阵发黑。

魂力可用,但实在太疼了,只能一点一点吸。端看是那红线先把他的血吸gān,还是他先把大巫的魂力抽净。

忽然,有东西在石头背后冒出来,把逸散的光点尽数吞掉。林信吃了一惊,旸谷剑!

周身的兵器、挂饰都被卸了一空,旸谷剑自然不可能还在身边。没有主人控制的灵剑,是怎么飞到这万丈高山上的?

“一切都不远了!”大巫抬起双臂,眼睛里银芒大盛,锅里的眼珠沸腾起来,好似要跃出锅窜天而去。只要这数以千计的噬灵飞到各地,所有的仙者都逃不过灵脉尽毁、爆体而亡的下场。

沈楼寻到第三座雪山,山顶高耸入云,掩藏在滚滚云海之中。山脚下乌压压跪着一群身着黑袍之人,双手高举向天,用蛮语不断地吟诵:

【苍穹为神兮,庇佑大地;巫神降世兮,尊贵无匹。】

这里!

越过那些狂热的信徒,直冲山顶而去。

“站住!”温石兰立在斩láng刀上,拦住了沈楼的去路。

“闪开!”沈楼御剑一绕而过。

温石兰却如跗骨之蛆紧跟上来,重新挡在他面前。山间雾霭缭绕,立在半山腰已然能感觉到阵阵寒气,沈楼赤红了眼,不再废话,直接提剑砍上去。

这些时日战场上jiāo锋,乃是以统帅的身份,不可能浑然忘我用尽全力。至今为止,沈楼还没有跟温石兰好好打一场。

虞渊剑犹如活物,刹那间与斩láng刀对了百招,而后迅速回程。沈楼轻点在剑上,旋身而起,灵剑回手,人剑合一。

剑气如长虹贯日,风云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