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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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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记得了?”huáng阁有些意外,在他的认知里,早慧的沈清阙对于儿时的事应该都记得很清楚,“九岁那年冬天,咱们去渭水的阳山上打猎, 还救了个孩子。”

“什么孩子?”沈楼倏然抬头,薄唇微颤,他九岁那年,林信五岁。

“一名冻僵的孩子,不知被谁绑在树上,可怜得紧,”难得有沈楼不记得的事qíng,huáng阁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您那时候不知为何,不许我们抱,偏要自己给抱下山。后来着急回去,才叫属下去找他家人,属下就给送到赵家了。”

那座山,属于渭水赵家。

“玄王殿下,别走那么快嘛。我五岁那年,被人绑在雪山上,差点冻死,对这冰天雪地害怕得紧。要不,你抱着我走?”

“他们都欺负我,你为什么不带我走?”

“在你还不认得我的时候,便非你不可了。”

“我要冻死了,这次,你可不可以,别放开我?”

那些掩藏在嬉笑里的话,并非尽是甜言蜜语。沈楼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静默良久,附身,隔着被子将林信一点一点勒进胸膛,轻轻亲吻他的眉梢眼角。

对不起。

非礼勿视!huáng阁赶紧把汤药放下,转身出了帐子,迎面撞上追着旸谷跑的朱星离。

温石兰败于沈楼之手,受了伤,被后来赶到的三人给绑了回来,连带着雪山上那些零碎小物件。

朱星离对那些小东西和傀儡贺若都颇感兴趣,除了给林信配药的时间,都在把玩这些东西。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旸谷被沈楼扔出帐子,跟这些杂物堆在一起,也在被摸的范围。

还没玩两下,旸谷就跑了。

“小huáng,抓住它!”朱星离喊道。

huáng阁下意识地伸手,将旸谷剑抓到手里,吃了一惊:“这剑怎的会自己跑?”

朱星离小心地接过剑,像是抱着个孩子似的轻轻摩挲,痴痴地笑道:“这剑生了灵,如今是活的了。”说罢,拍了腰间的chūn痕剑一巴掌,旸谷不过一岁就生了灵智,chūn痕都二十几岁了!

林信醒来的时候,旸谷已经回到了他身边,安静地靠在chuáng头。左右无人,阳光从帐顶透进来,照着chuáng头的空碗。咂咂嘴,没有意料中的清苦,倒是有jī汤的鲜香。

起身寻了件沈楼的外衫穿上,抬脚去了帅帐。

帐中很是热闹,沈楹楹坐在帅座下修大箭,封重端着炖过汤的jī坐在她旁边吃得满嘴油。朱星离则坐在帅座上,摆弄大巫留下的小物件,啧啧称奇。

林曲跪坐在矮几前,不知从那里寻的画纸,描摹那盏金灯罩上的花纹,一笔一划沉静栖逸,与那吵闹的三人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偶尔说一句:“这花纹,与林家收藏的一件上古灵器颇有些相像。”

“哦?那灵器是做什么的?”朱星离抬头看他,恰好瞧见走进来的林信,“信儿……”

屋中所有人都看过去,尚未来得及说话,林信就被人从身后抄抱起来。

“怎么跑出来了?”沈楼眼中带着些薄怒,只是练个兵的功夫,chuáng上的人就不见了,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醒了不见你,想你了。”林信见沈楼脸色不好,立时乖巧地搂住他的脖子蹭脸。

朱星离打了一半的招呼又吞回去,单手捂住眼。

封重嘴里的jī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顿时痛心疾首,也不知该先捡jī腿还是先管林信。“你,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林曲眸色微闪,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变,扯住就要冲过去的封重,温声问道:“不负的腿脚可也伤到了?”

林信故作娇羞地把脸埋进沈楼胸口,小声道:“没。”

沈楹楹自始至终没抬头,这些人是不是都忘了,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姑娘!

暖暖糯糯的鼻音钻进耳朵里,使得沈楼不自觉地放缓了脸色。云开雾散,林信立时不怕了,转头四下看:“我舅舅呢?”

帐子里的几人顿时都不说话了,朱星离轻咳一声,掀开了挂在一侧的舆图。

小玩意儿都带了回来,乌洛兰贺若的身体自然也带回来了,此刻正放在舆图后面的木板chuáng上。温石兰还穿着那件带血的衣裳,面色灰败地守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动,比贺若更像一具尸体。

贺若周身垂着许多红线,风chuī动的时候,他会眨眼或是抖抖手指。朱星离眼馋不已,特别想玩,但怕被温石兰咬,只能远远看着:“这么jīng致的傀儡,世所罕见。”

“大汗,死了多少年?”温石兰抬眼看向林信,声音又低又哑,像是许久没有喝水了一般。

“若是我没猜错,应是在我娘出逃之前就死了,”林信从沈楼怀里跳下来,想靠近却被沈楼揽住了,便没有坚持,索xing靠在沈楼身上,“你没发现,他的脸只有二十几岁吗?”

温石兰与乌洛兰贺若自小相识,一起长大,一起打天下,当然知道这是贺若二十多岁时的脸。听到林信说这话,缓缓闭上gān涩的眼。

贺若第一次征服部族的时候,是温石兰与他一起的,所以统一得特别快。糙原上的人崇拜qiáng者,贺若要做大汗,就需要威望。温石兰甘愿做个隐形人,把所有战绩都推给贺若,这才有了“朝袭yīn山头,夜破yīn山尾”的传奇。

“赀虏宥连这个贱种!”温石兰突然把贺若紧紧抱进怀里,宛如困shòu一般低吼,“他毁了糙原的太阳!”

傀儡贺若睁着眼睛,什么也不知道。

远处有将士高歌,随着大漠的风声飘过帅帐: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同袍之人尚在,王却不知去了何方,这些年的戈矛,竟是为了一具空皮囊。那个与他共饮三坛醉卧沙场的王,早已不在了。

林曲手里还捏着那只金灯盏,忽明忽暗,看到温石兰如此,禁不住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这是那大巫不离身的东西,你看是不是可汗的?”

温石兰抬头,看向这位与他jiāo过手的年轻人:“谢谢你的善良,这只是王帐里的灯。”

“且慢!”沈楼突然开口,拿过那灯盏细瞧,“这里面困着一只魂!”

所有人都看向沈楼,林信也甚是惊讶。据他所知,沈清阙对魂魄并没有什么研究,如何看出这里面有魂?

“这是魂灯,我以前……见过,”沈楼顿了一下,“只要灯不灭,里面的魂就没有散。”

这个以前,显然指的是前世,林信了然。

温石兰眼中顿时充满了痛色:“可汗,那一定是可汗的魂!”

无论行宫还是王庭,这盏灯,一直伴在傀儡贺若左右。先前他以为是大巫在故弄玄虚。原来就算死,贺若也没有得到安宁,神魂一直被困在魂灯里不得轮回!

“原来如此!”朱星离拍了封重一巴掌,“将神魂困于灯中,与ròu身放在一处,便可保魄不入地,这身体也就不会腐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