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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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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城以一种刻意而为的镇定向尹建锋报告搜索qíng况,那边沉默片刻,指示道:“下一个离你们最近的可疑地点在东南170公里处,尽快赶过去,有qíng况随时报告,技术小组马上将具体信息发给你们。”

那是一处位于山村的民营医院,尹天蹙眉盯着定位,疑惑道:“怎么可能在医院?”

宁城也是一怔,面有疑色地看着技术小组发来的qíng报,想不出努卡有什么理由带着一帮穷寇,甚至还有宁珏去医院。

枪战中受伤难免,但就算是在缅北这种无法地带,毒贩受伤后也没有跑去医院求救的道理。

努卡攀附钦腊独立军,军中必有专职医疗的团队,处理小伤不在话下,至于生死攸关的大伤,就算是送去医院,凭缅北的医疗水平,也不能将人从死神手中抢夺回来。

他们要么不在那里,要么必有什么特殊qíng况。

但这特殊qíng况是什么,两人一时揣测无凭。

宁城摁着太阳xué,压着声音说:“不管了,抓紧时间,先去再说。”

车轮再次掀起呛人的尘土,尹天的双眼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布满血丝,宁城看他一眼,单手按在他肩头道:“停下,我来。”

尹天连忙推脱,宁城却覆在他手背上,坚持道:“我来。”

换位后,宁城拍了拍副驾的靠背,嘱咐说:“你先睡一会儿,有qíng况我叫你。”

尹天并不困,大脑充斥着极度的兴奋与紧张,但眼睛酸涩得难受,轻轻一闭,苏麻感立即由眼眶为原点,像波纹一般向全身漫去。

宁城开得比他更快,也没了以前的稳健,车轮好几次高高离地,摩擦出一声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尹天未有一刻入眠,一手紧握着扶手,一手扣着手枪,以滑稽的正襟危坐之姿假寐。就算宁城让他休息,他也不可能放松。眼睛闭上了,听觉变得更加敏锐,他就像一个安静的人体探测仪,无时不刻不专心致志地探听着四周发出的声响,稍有风chuī糙动,握着手枪的手就会陡然一紧。

宁城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轻叹一口气,将油门踩得更深。

忽然,尹天身子朝前一倾,神色慌张地转身拿过自动步枪,窗门一开,一股极淡的硝烟味从fèng隙间飘入车厢。

宁城不敢停下,警惕地问:“有人?”

尹天抽出光学瞄准具迅速装在步枪上,车窗降至一半,屏气凝神地观察着黑暗中的动静。

枪声在不经意间响起,像极了农村自制的土鞭pào。

一枚子弹撞在吉普尾部,敲出刺耳又突兀的金属声。

宁城猛打方向盘,车轮在泥地上接连拉出颤抖的闷响,一连串子弹打在车轮近旁,掀起令人心惊ròu跳的火星。

“cao!”尹天大骂一声,凭着本能瞄准枪响的方向,毫不留qíng地扣动扳机。子弹钻入浓墨一般的夜色,不知多少落空,多少中的。

宁城将油门一踩到底,大声朝通讯仪道:“遇伏,对方身份不定!”

话音刚落,晃眼的火光烧出一片白昼,后视镜光线一聚,像冰冷的匕首般cha入人的瞳孔。

宁城本能闭眼的瞬间,巨大的轰鸣拔地而起,声波险些将吉普从后方掀翻。他飞速打弯,忙乱之中还下意识地按住尹天的手臂。尹天右眼角狠狠撞在扶手上,登时眼前一黑,神经像被生生扯断一般激痛不已。

宁城来不及为他检查伤势,只能一边驾驶吉普迅速驶离pào火中心点,一边朝通讯仪里喊:“遇到袭击,坐标已传回!”

尹天缓过一口气后抬起右手捂住眼,身子往后一转,忍着剧痛从后座摸出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家伙,低骂道:“cao!敢炸你爷爷!”

宁城眸光一收,厉声道:“放下!”

那是一个单兵火箭筒。

刚刚发生的爆炸正是由火箭弹引起,尹天推开天窗,视图回敬敌方一记pào击。

但在如今敌qíng不清的qíng况下,这种拉仇恨的行为显然并不理智。

宁城反手拍向他的大腿,再一次吼道:“你给我下来!”

此时,技术小组发来确认消息——他们踏入的是缅北勐巴来独立军的地盘,周边并无努卡与钦腊独立军的势力。

洛枫吼道:“避免和他们发生冲突!走!”

尹天重新坐下,将火箭筒扔回后座,擦着冷汗问:“还有多远?”

他右眼严重充血,上下眼眶高高肿起,像个狰狞的独眼怪。

宁城继续轰着油门,吉普在枪声中左闪右晃,好几次拖出凄厉的刹车声。

尹天gān脆自己拿过电子地图,在一片血色中艰难地辨认区域,然而他军事地形学学得太糟糕,脑子又因为刚才的撞击嗡嗡作响,实在难以在剧烈颠簸中看出好歹。

索xing不再挣扎,抽出手枪迅速上膛,左眼如鹰一般盯着枪声传来的方向。

对于一个习惯用右手的枪手来说,以左眼瞄准实在是一眼大费周章的苦差事。

尹天想,这次回去后一定得练练左右开弓。

直至彻底逃出勐巴来独立军的火力圈,宁城才长舒一口气,缓缓道:“快了,最多半小时。”

第79章 倒数计时

努卡疑似藏匿的医院叫昂景来。

若以中国的医疗标准划分等级,它可算是一座负分三甲医院。

但即便卫生qíng况、医生素质、医疗设备极其不堪入目,它也是周边居民赖以仰仗的救死扶伤之地。同时,由于一定的利益联系,就算战火烧得再旺,各支独立军都不会轻易向它出手。

久而久之,它便成了一处平民的避难场所。

人们颤颤巍巍地躲在它并不高大的围墙下,听着子弹撕裂风声,pào火震撼大地,勉qiáng捡得一条生路。

但那些曾经将昂景来医院视作“安全地”的人们,此时已经如鱼gān一般躺在医院的空坝上,几乎每个人的身上、头上都有七八个血淋淋的弹孔。

杀人如麻的毒贩早已疯魔,逃一路杀一路,岂能容忍自己的栖身地被一群布衣占领。

努卡在钦腊独立军的掩护下逃出重围,与他一起亡命的仅有8名心腹与一支独立军敢死队。

他们且战且逃,直至抵达昂景来医院才暂时停下。

此时的昂景来,早已不是什么救难圣地,转而成为刽子手戒备森严的牢狱。

牢狱的中心手术室,躺着宁城与尹天急切想要找到的人。

吉普行至昂景来医院所在的那康镇,夜色中怪异的紧绷气氛让宁城嗅到一丝不同寻常。他将吉普停在一处隐蔽的破墙后,拿过通讯仪低声汇报:“我们已经抵达那康,没发现独立军,但街上qíng况古怪。”

尹建锋道:“暂时不要行动,我和梁正很快会赶到。”

尹天心脏一紧,连忙凑至通讯仪,“确定努卡在这里?”

“不确定,但已经有3个小组确定他不在其他地方。一刻钟之前我们收到一条qíng报,显示努卡可能劫持宁珏,躲藏在昂景来。”

“什么qíng报?谁发的qíng报?我们在这边还有卧底?”宁城瞪着双眼,声音沙哑,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在五脏六腑间像利刃一般搅动。他咬着牙,冷汗一滴滴从额头上落下,颤抖着问:“努卡想gān什么?”

通讯仪那头静默了很久,传来信号时断时续的沙沙声响,以及直升机特有的巨大旋翼声。

尹天右手按在心口,急促地深呼吸,接过宁城的话问道:“qíng报里是不是说了他们要gān什么?为什么会在医院?”

尹建锋似乎叹了一口气,语焉不详地说:“qíng报不一定准确,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如果qíng报属实,昂景来就已经被钦腊独立军占领,他们的狙击手一定占据着制高点,你们贸然过去只是送死。”

宁城虚着眼,不知是不是兄弟间千丝万缕的感应,他背脊一麻,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

尹建锋再次嘱咐不要轻举妄动,随后切断了通讯。尹天抬眼一看,被宁城的眼神刺得眼皮突突直跳,紧张地问:“你在想什么?”

宁城没有回答,拿过通讯仪换向另一个频道,接通后压低声音道:“小jī?”

周小吉喊道:“宁城哥!”

宁城“嘘”了一声,又问:“你在哪里?跟着谁?”

“跟着洛队。”周小吉会意,将声音压至最低。

宁城轻咬下唇,颤声说:“告诉我技术小组得到的qíng报。”

通讯仪没了声响,令人不安的沉默顺着信号侵入吉普车厢,尹天尽量冷静地观察着周围,保持着能够随时开枪的姿势。

宁城又唤一声“小jī”,刚想催促,就听通讯仪传来另一人的声音:“原地待命,不该打听的qíng报不要越权打听。”

是洛枫。

许是信号不稳,他的声音透出一种不似平常的焦灼,听得宁城与尹天皆是眉头一蹙。

尹天回过头来,急切地问:“队长!怎么回事?是谁传的qíng报?我哥……宁珏他到底怎么样了?”

洛枫似乎说了什么,但含糊不清的话语顿时被电流声吞没,车厢里发出类似指甲划在黑板上的吱吱声,令人头皮发紧。

宁城瞳孔一收,立即掐断电源,尹天亦反应极快,透过自动步枪加装的光学瞄准具冷静地观察着车外黏稠的黑暗。

他们遇上了信号屏蔽装置,方才的通话可能已经被敌方截取。

宁城小心翼翼地倒车,以极缓的力度悄然将吉普向后挪去。

刚才那一阵信号扰动,毒贩势必已经察觉到有人闯入那康镇,好在他行动迅速,及时断掉电源。以钦腊独立军的本事,应该无法在瞬息间确定他们的位置。

但他必须未雨绸缪,寻找更加安全的隐蔽处,并尽可能靠近昂景来医院。

刚才在脑子里撞击的猜想令他不安得如同热锅之蚁,恨不得立即冲入医院一探虚实。断掉的信号又令他的不安加重,他几乎能够确定,努卡当真会如此对待宁珏。

紧绷的弦几近断裂,他猛一闪神,吉普前轮碾上一个有盖的塑料瓶,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脆响。

cháo湿的空气忽然凝固,像伸缩xing极佳的凝胶,将两人困在车内。尹天只觉口鼻被堵得严严实实,根本无从呼吸。

突然,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枪声,间或有火箭弹嘶吼着撞向地面。

枪战!

闪烁的火光中,宁城一眼就看到偏西处一栋鬼山般漆黑无光的建筑,yīn森可怖,却极其qiáng烈地引诱着他驱车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