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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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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发动时,尹天猛力按在他手臂上,低喝道:“你gān什么!”

他这才醒豁过来,像搁浅的鱼一般大口呼吸,直勾勾地看着那建筑,一字一顿地说:“宁珏在里面,他们想摘取他的器官!”

尹天愕然地张开嘴,喉结上下滚动,哑然道:“你……你说什么?”

枪声持续不断地响起,火光冲天,似乎是两拨不同势力的人正在火并。兵荒马乱中,尚无人注意到隐藏于相反方向的他们。

“我说,”宁城往gān涩的喉咙里咽了一口唾沫,冰冷的视线被爆炸的火光映亮,仿佛一道炽烈的火舌,“如果qíng报无误,宁珏真的被囚禁在医院中,那么努卡的目的一定是摘取他的器官。”

尹天脑子“嗡”地一响,寒意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充血的右眼痛得更加厉害,血几乎要从眼仁中挤出,化为浑浊的血泪。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努卡为什么会把宁珏带到医院?

毒枭与独立军本事通天,枪伤刀伤都可自行处理,唯有贩卖器官时,才会与特定的医院勾结,利用医院的设备完成“掏心挖肺”。

努卡除了贩毒,本就从事着器官贩卖与人口走私,如今宁珏落在他手上,他有什么理由不对宁珏“物尽其用”?

nüè待与杀戮只够报复一般卧底。对于宁珏这样掘掉毒贩老巢的“罪魁祸首”,就算将他大卸八块,也不足以泄毒贩心头之愤。

他们要摘掉宁珏的部分器官,转手给需要的买家,却令他不至于立即死去,让他在灭顶的痛处中醒来……

尹天猛烈地摇头,心脏几yù从胸腔中跳出。他茫然又恐惧地回头看宁城,哆嗦道:“怎,怎么办?如果来不及怎么办?”

后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如果来迟一步……

尹天紧紧地捏着步枪,肿胀的眼皮奔命似的跳动。

又是一声炸响传来,震得引擎盖发出嗡嗡的共鸣,他抓住宁城的手臂,不那么坚定道:“要不我们趁乱先杀过去?”

他坚定不起来,需要另一个人附和他,用比他笃定的语气说:“走!”

宁城就是那个人。

枪战激烈,一方铁定是努卡集团与钦腊独立军,至于另一方,可能是前来争夺昂景来医院的另一支独立军,可能是缅甸政府军,可能是受西方国家支持的武装势力,也可能是收人钱财的国际雇佣兵。

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宁城与尹天已经无暇多顾。

信号被掐断,尹建锋与洛枫的指示、技术小组获取的qíng报都无法再传与他们,同样无法传来的还有“原地待命,不得轻举妄动”。

他们已然身处孤立无援之境,一切只能靠自己的判断。

猎鹰特种兵的准则之一,就势判断,随机应变!

宁城驾驶着吉普驶入背光的yīn暗中,尹天一次一次地吞咽唾沫,试图将紧张压下去。医院上方一定有躲在暗处的狙击手,但受另一方向的jiāo火影响,狙击手们必然顾此失彼,无暇在震天的枪声与爆炸声中感知到后方正逐渐靠近的吉普。

宁城直接将车开到了昂景来医院大门旁,本应守在那里的枪手早已赶去支援枪战,留给宁城尹天一道不设防的通道。

两人警惕地下车,全副武装,默契地闪入前院。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硝烟的味道,死亡似乎近在咫尺。

前方再次发生爆炸,尹天与宁城各自躲入yīn影。那光线像闪电一般照亮院落,顿时令他们浑身颤栗——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排接着一排的死尸。

尹天胃中翻腾,gān呕一声,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宁城qiáng忍住恶心,手指扣在微冲的扳机上,贴着墙根快速行至一扇被震碎的窗口,左手一撑,利落地跃入室内。

片刻后,他朝窗外打出安全的手势,尹天猛地一咬下嘴唇,以同样的姿势从窗口翻入。

屋里摆着几张木桌,一个左右开门的大柜子,有隔帘与洗手池,隔帘内是一张推chuáng,目测应是一间门诊室。

宁城调整着夜视仪,枪口对准危机四伏的走廊,尹天紧紧跟在他身后,与他如影随形。他左手往前一探,尹天立即会意,与他呈jiāo叉走位闪进走廊,彼此封住对方的she击盲区。

走廊悄无声息,地板却因为外面的爆炸而巍巍颤抖。

一年前,他们在相互掩护的走位训练中闹过无数次笑话,相互埋怨,推卸责任,甚至不惜挥拳相向。

那时尹天无比确信地想,他永远无法与姓宁的完成一次完美走位。

而如今,他们默契得就像拥有同一个灵魂。

昂景来医院共有4层,一楼与二楼空无一人,走廊与病房里随处可见尸体,有寻常打扮的百姓,也有身着医护人员服装的男男女女。

可见这一次医院并未“主动”与毒贩、军阀勾结,而是惨遭突如其来的血腥屠戮。

行至通向三楼的楼梯时,一束类似手电筒的昏暗光线从拐角里she出。宁城扣住尹天的手臂,拉住他迅速藏入最近的房间。

两人屏气凝神躲在门后,见那束光线无规则地晃动着,越来越近。

有人踩在黏糊糊的血与脑浆上,抬脚时会发出轻微的粘连声响。

几十秒后,那人从拐角处现身,头顶上挂着一支电筒,手上端着不知哪国生产的步枪。

从装扮上看,应是钦腊独立军成员。

他走得极其小心,不时左瞻右顾,路过宁城尹天藏身的房间时往里探了探身子,右手随意往门上一压。

尹天抿着唇,头发根根竖起。

如果那人再将门往后推1厘米,他与宁城就将bào露。

不幸的是,那人似乎已经发觉门后的异常,却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片刻后拔腿就跑。

一定是去叫后援!

宁城立即从门后闪出,尹天只见他指间寒光一闪,一柄侦察兵匕首旋转着向那人飞去。

力度正好,旋转频率正好,当刀尖又一次笔直朝前时,独立军的巡逻员已经倒在一具尸体上。

匕首从他后颈穿入,直cha喉管。

他浑身痉挛,被撕裂的喉咙里发出微小的呻吟,宁城上前一把抽出匕首,照着他的颈部大动脉又来了一下。

医院外枪声阵阵,淹没了宁、尹二人拖动尸体的声响。

他们靠在墙根,悄然向三楼走去。

三楼明显与一、二楼不同,从拐角望去,其中一个房间有光,且那房间外有三个拿着步枪的黑影。

也许宁珏就在那间房里。

宁城和尹天彼此看了一眼,宁城指着拐角边的小屋,尹天会意地转入其中。

枪声短暂地停歇了一会儿,周围陷入可怕的宁静,尹天心脏狂跳,嘴唇也轻微颤抖。宁城忽然将他拉入自己怀里,在他耳边低语:“崽,我们就快找到他了。”

火箭弹爆炸的光线照入室内,尹天轻声道:“说好了,要超额完成任务!”

从小屋出来时,他们兵分两路。

尹天快速摸上四楼,宁城则潜入临近的房间,一边躲避独立军队员的视线,一边朝目标房间挪去。

四楼空无一人,看似并无危险,但是在四楼的某个房间里,必然藏有独立军的狙击手。

尹天必须解决掉这个狙击手。

宁城第五次躲入房间后,熟练地给手枪装上消音消烟器,在其中两人背对自己时,飞速she出两枪。子弹从他们后脑穿过,微弱的枪声淹没在医院外的喧闹中。

在队友倒地的一刻,另一名独立军队员本能地朝子弹飞来的方向连开数枪,宁城蜷着身子,利落地滚向另一侧的房间。

那人明显慌了,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朝有光的房间打着手势。

宁城翻出窗外,后背紧紧贴在外墙上。

这一侧背对jiāo火双方,暗黑无光,其下便是他与尹天的吉普。

房间里传来一阵叽里呱啦的说话声,电筒的光线正快速扫动。他将步枪背在身后,顺着水管向二楼滑去。

就在他钻入二楼窗户的刹那,电筒的光跃出窗户,独立军的队员正趴在窗边左右观察。他蹲在窗下的墙角,用步枪加装的折角瞄准具锁定那人,而后食指重重一扣,一枚子弹自下方飞出,准确地she入对方下颚。

同一时间,尹天在搜索完六个房间后,终于发现了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独立军狙击手。

他不动声色地往走廊一闪,背贴在墙壁上,轻轻拉开保险。

那狙击手正专注地观察着不远处的jiāo战双方,枪口始终对准敌方,哪知自己的后脑已经成为另一名狙击手势在必得的靶子。

huáng雀在后。

尹天沉稳地扣动扳机,独立军狙击手应声后仰倒地。

他将尸体拖至角落,却不敢松懈,继续对四楼的房间进行清缴。

宁城藏在二楼的病房里,仔细听着楼上的动静。很快,有人从三楼上下来了,从脚步声上判断,应该只有两人。

对于躲入暗处的特种兵来说,解决掉两个明处的独立军简直易如反掌。

宁城像上次一样藏在门后,手上拿的却不再是侦察兵匕首。

那两人非常慌张,脚步混乱,搜查得也不仔细,从宁城面前走过时甚至没有仔细检查房间的异常。

宁城从黑暗中走出来,抬手就是两枪。

二楼彻底安静了。

他静待片刻,又翻至窗外,顺着水管爬回三楼。

枪战仍在继续,给他与尹天创造了绝好的行动机会。

三楼的过道上也没有人了,那房间依旧亮着灯。他一步一步靠近,每近一步,心脏就会跟着猛抽一下。

终于,他挪到了那间房外的墙边。

里面悄无声息。

他捏紧拳头,捶在心口上,转身闯入屋内之时,尹天已经攀上四楼向外支出的平台,匍匐在那里,从狙击步枪的瞄准具中静静地看着室内。

他们看到了同样的光景。

一个人浑身伤痕,几近赤luǒ地被绑在手术chuáng上,昏迷不醒。

宁城目光一紧,虽看不清面目,却本能地判断出这就是宁珏。

但房间里还有一人。

那人未持武器,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尹天预压扳机,枪口牢牢对准那人。

宁城觉得面前的人曾在哪里见过,蹙眉思索,分秒后脑中一闪,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正是险些让一中队全员命丧缅北的肖凡!

肖凡比照片中更加消瘦,眼窝深陷,一看就是深受毒品之害。

他站起身来,摊开双手,表qíng有种怪异的释然,“你们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