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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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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余把被子拉过头顶,在被窝里跟雷余几乎脸贴着脸,片刻后他凑近伸出舌。头在对方眼睛那里舔。了。舔。

第二天雷老太那头的远方亲戚来了一点人,都是平时不怎么往来的,走了过场就走了。

出棺那天,屋里屋外都是人,雷老太生前喜欢给人做媒,在她的撮合了成就了不少姻缘,老了就爱四处串门,在这片儿人缘挺好。

代代相传的风俗是出棺前得由孝子披麻戴孝去起水。

雷湑身上搭着一块白色毛毯,头上披着麻布,打着黑伞走在队伍前面,他跪在河边。

站在后面的江余递上来一只空碗,雷湑双手捧着碗在河里舀了一碗水。

队伍绕着河chuīchuī打打的回到村里。

雷湑把那碗水摆在香烛前,站在棺材那里的壮年男子粗吼一声,其他几个男的同时大声喝着弯下膝盖把扁担架在肩上,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实实地朝外走,抬着棺材上山。

这里的地都是按照人口划分的,各家有各家的,就连给死去的亲人埋葬也不能随意挖坑。

一行人沿着村子走了一圈,抄最远的路往山上走,为的是让棺材里的人再看一眼生活过的地方。

江余走在雷湑后面两步,莫名其妙的参加了一场葬礼,他感受着扑在脸上的寒风,湿湿的,堵着毛孔,有种是前面的雷湑哭出来的泪飘到他脸上的错觉。

棺材下坑后,雷湑从口袋里拿出许多零碎的散钱撒在上面,埋土的时候他依然很平静,磕头烧纸都做的很认真。

出棺后该是吃饭了,雷湑把圈里那头准备过几天再宰掉的猪宰了,杀了好几只jī鸭,又去了菜地,村里的几个妇人过来在厨房忙活着做了几桌饭菜,招待那些亲戚。

“大湑,你没事吧?”

听到消息的雪梅从学校赶回来,她通红的眼睛有点肿,望着一声不吭的男人,泪水从眼睛滑了下来。

“有什么都不要憋着。”雪梅攥着棉外套的袖子,看了一眼江余。

江余察觉到她的目光,却装作不知,把碗里的糯米圆子夹出来丢油锅里炸,筷子戳着翻滚。

“我跟爸妈说了,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们。”雪梅看着雷湑,“去马家庄给我打电话也行。”

雷湑抬头,将那张疲惫憔悴的脸bào露在她面前,嗓音又gān又哑,“好。”

据说头七那天漂流在外的魂魄会回家,当地的习俗是天黑之前把家里的灯点着,不能说话,还要把死者生前穿过的衣服拿出来放簸箕里,那意思是让她摸摸看看。

雷湑在堂屋茶几上放了个罐子,里面有jī蛋和糙,他退后几步,阖着眼帘坐在椅子上。

本来待在炕上的江余准备睡觉,但是总觉的有股yīn风在他四周,他按下抽动的太阳xué抱着被子去了雷湑那里。

从来没体验过什么回魂夜,一开始江余还睁着眼睛,神经绷的发紧,后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迷迷糊糊中进了暖和的怀抱。

第二天早上江余醒来时是在炕上,雷湑背对着他盘腿坐着,像是在发呆。

“你妈昨晚回来了?”江余使劲挠挠头皮,嘀嘀咕咕,“后半夜我好像感觉到有人抱我了。”

雷湑瞥江余,把他的外套拿过来给他穿上,低头拉上不太流畅的拉链,嗓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那是我。”

“……哦”江余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五七那天家中不吃饭,有女儿就在女儿家开火,没有的话要在外面讨一升三角米回来。

雷湑是去村里要的米和菜,那顿饭江余吃的难以下咽,他被对方身上散发的悲伤气息影响,无端也沉重起来。

比那个名义上的母亲离开时还要让他无法言明。

这个年糙糙过了,年后的天并没有一下子就温暖起来,依旧冷的让人万念俱灰。

雷湑还是跟平时一样出入田里地里,村里人谁也不知道雷老太的死带给雷湑的打击有多大,包括和他每天睡一个被窝的江余。

一天晚上,江余和雷湑把雷老太那屋收拾了一下,望着桌上的两张黑白相框,雷湑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蹲下来,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颤动的喉间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哽咽。

江余的手摸上去,雷湑脸上冰凉,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一声接近嘶吼的哭声在耳朵边炸开。

雷湑把脸蹭在江余的脖子里,那些泪顺着他的眼角一滴滴淌进江余温热的胸口。

“没事。”江余把手从雷湑的肩膀绕过去,学雷湑平时那样揉揉他的头发,在他发颤的后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雷湑哭了很久,抑制的所有悲伤全释放了出去,浓烈真切的能渗透进人的心里,江余一直在雷湑耳边说没事,起来的时候两条腿都麻了,他被对方半抱半扶着出去。

在山里出现越来越多的绿色后,人们不再那么感慨雷老太,忙着各家的琐碎。

江余吃完嘴里的饭菜,“跟我去A市吧。”

雷湑低头扒饭,把饭头上的ròu圆子夹到江余碗里,没有出声。

“你不想看看我的家人吗?”江余换了个说法,其实他不知道原主的家人有哪些,更没想过是不是能接受容纳这个从大山里出来的男人。

一天都没等到答复,晚上江余用胳膊肘撑着,一条腿横过去压到雷湑身上,“要不要跟我回去?”

雷湑托着江余的屁股不让他滑下去,“大城市,不好。”

在物质的诱惑下,人心复杂多变,处处都充满算计和冷漠,他不喜欢。

这也是他选择回到家乡的原因之一。

“大城市有我。”江余耐着xing子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手抵在雷湑胸口,字里行间透着叹息,“你总不能指望我一辈子都在这里陪你吧,雷湑,我有家人。”

雷湑怔仲,他突然有点迷惘,只是下意识环住了身上的人,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放手。

“你松开一点。”江余吃痛的命令,趴着没动。

两人静静的拥抱了一会,唇。舌碰到了一起,没有经过试探,直接亲。密。无。间的缠。绕。

几天后雷湑把家里剩下的腊ròu香肠还有一些咸鱼咸jī咸鸭都用编织袋装了起来,其他的都送给了街坊四邻,也嘱咐他们帮着看家,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这栋老房子有太多回忆。

江余看着他忙进忙出的打包东西,唇角向上扬起,凑过去帮忙。

“这些不用带,都能买得到。”江余把袋子里那只缺了一个小口的缸子拿出来,又拦住正在往里面塞牙膏牙刷毛巾,刮皮刀和老虎钳子等一些零碎物品的雷湑,“你打算把家都搬过去是不是?”

见他抿着唇不说话,江余无奈的摆手,“算了,你想带就带吧。”

雷湑皱着眉头,捡了部分放回原处,把个别边角锋利的东西都拿自己这边不让江余碰到。

两人忙了一上午,地上大包小包摆了很多,江余黑着脸一个个拍了拍,很沉先不说,还费劲,他扫了眼在拿抹布擦相框的男人,有种无力感。

走的那天村里人都出来送他们,雪梅也在里面,江余一直在看雷湑,怕他离开脚下的土地,会露出纠结不舍的表qíng,但是并没有,还是一贯的平静。

雪梅一路把江余和雷湑送到大山脚下,“你们要去哪儿?”

雷湑说,“A市。”

雪梅一愣,她直直的看着雷湑,问了一个她心里已经有答案的问题,“你把他送回去后就回来吗?”

她抱有一丝微弱的希望,有没有可能……

就在雪梅还在幻想的时候,她听到了雷湑低沉的声音,有些仓惶的笑了笑,朝对方旁边的青年看过去。

江余挑眉,跟她走到一边。

“我没想到他会为了你离开这里。”雪梅蹙着细眉,“你的家人如果不喜欢他,嫌他的条件,请你让他回来。”

江余cha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将挡住眉眼的头发捋起,淡笑着说,“如果他要从我身边离开,我会同意。”

只怕他不会离开,这点江余和雪梅都知道。

“A市离他的世界太远,也陌生。”雪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你要给他时间去适应。”

江余望着面前的女人qíng绪失控的样子,勾起的嘴唇有一丝冷厉,“他不适合你。”

可是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他适合我,雪梅在心里苦笑。

“他对你那么好,好的让我嫉妒。”雪梅对着江余的背影说,“求你别抛下他。”

江余的脚步不易察觉的一滞,又极快的衔接上。

雪梅站在原地挥手,笑的满脸都是泪,“一路顺风。”

坐上拖拉机离开县城的那一刻,雷湑垂下的眼睛里闪动着什么,他握紧了身边人的手,用的力道使出了所有力气,凸出的骨节泛起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