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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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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修齐后悔的想把整张桌子吃了,他腆着脸笑,“我错了。”

阳台剔牙的贺父见状,看出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他一溜烟的跑了,出门找人下棋去了。

两人吵吵闹闹,大半都是因为元修齐那张欠抽的嘴巴,当然被抽的也是他自己。

雷湑四十岁,小他几岁的雪梅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

对方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老师,婚礼也很简单,就是请了各自的同事,亲戚过来办了十来桌。

江余和雷湑都以雪梅的兄长出席了那场婚礼,他们送上的大礼让人目瞪口呆,这样的大手笔也是在告诉所有人,雪梅在A市不是无亲无故。

在这之前,很多人都瞧不起她是从农村出来的,对方那边甚至觉得配不上。

有这么一出,雪梅以后的生活就会好过很多。

等雪梅一家安稳下来,江余和雷湑把那套公寓买下来当作在A市的家,他们带着简单的衣物离开,一年的大半时候都在那个山沟沟里面。

请人盖了房子重新规划,比原来的要大一圈,菜地就在屋后没多远,门前和院子也很空旷。

没有喧嚣和灯红酒绿,宁静淳朴。

因为雷湑的腿不便,家里的浴室是江余自己布置的,从A市买的浴缸几经周转到了他手里,占据了浴室三分之二的面积。

雷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上泡在浴缸里,听着耳边抱怨的声音,无比满足。

“这条腿好像比那条结。实一点。”江余捏。捏,又揉。揉。

雷湑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放进他的发丝里,贴着头皮轻轻穿梭。

按了一会,江余把毛巾一丢,双臂搁在两侧,仰在浴缸里,眯着眼睛享。受雷湑的服。务。

“养头猪吧。”

“好。”雷湑一愣。

“跟以前那头差不多,要花的。”江余若有所思。

“嗯。”雷湑把他的脚。趾包在掌心里,抹了沐浴露仔细清洗。

“在山里通一条路吧。”江余把手伸进水里,一路熟悉的往上游移,靠上去趴在雷湑身上,不轻不重的。啃。他的下巴。

这样赶集的时候还能一起去。

雷湑抬眼,炙热的目光凝视片刻,说好。

并没有让江余等多久,连通村子和镇上的石子路就铺上了,这件事让附近所有村子都高兴了很长时间。

村子里的很多年轻一辈都不认识雷湑和江余,一开始还有点梳理,后来渐渐的,来往就多了起来。

在十七堂发展到季老临终前提出的目标后,雷湑就打算退下来,但是堂里的那些人都不同意,为这事闹的很大,阿一顶着大家伙的期盼出现在村子里。

但是他还没说上两句就被指使去挖蚯蚓,然后又被指使着挑大粪去浇菜。

雷湑把蚯蚓穿到鱼钩上,把鱼竿一甩,“你去跟他说,浇完了如果还闲得慌就去砍柴。”

旁边蹲在水桶边的江余把仅有的一条鲫鱼抓起来丢篮子里,“你真不管十七堂的事了?”

“我老了。”雷湑认真的说,“剩下的时候只想陪着你。”

已经用了自己的十几年报答了那个老人,都过去半辈子了,他想以后的生活过的简单点。

这么多年过去,他感受到了A市的繁华,也得到了那些真假难辨的仰慕和敬重,但是他终究是个生活在大山里的农民。

喜欢在jī鸣狗吠声中开始一天,而不是机械的闹钟声。

江余没有再多说,把话带给阿一,阿一在村里住了几天,把菜地的小沟翻了一遍,似乎也想开了,回A市的时候脸上的表qíng很轻松。

过了几年,雪梅带着孩子回来,那孩子很乖,甜甜的喊江余和雷湑gān爹。

江余从口袋掏出两个大红包给他,看着对方一蹦一跳的围着石磨转圈,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孙余晖。

那些片段不受控制的往外涌,挡都挡不住。

“大湑,你们不领养一个吗?”趁人不在,雪梅去找雷湑,她摸着已经有点凸起的腹部,说出了来之前跟丈夫商量好的决定,“要不把豆豆放在你们身边。”

“不了。”雷湑摇头。

“那你们老了怎么办?”雪梅不不放心。

“他有我。”雷湑沉声说。

雪梅忍了又忍,终究只是长叹,咽下了那句人世无常。

之后雪梅每年都回来,去爸妈的墓前看看,陪江余他们过上几天再离开。

一年年老去,在外面打拼的人们开始慢慢回到生长的这片土地,带着一身沧桑和阅历,陪伴自己的另一半安享晚年。

村里人常说落叶归根,大概就是这样。

这天中午,雷湑有点渴,想去拿杯子,手却扑了个空,他一时没回过神,一声清脆响将他拉回现实。

“发什么呆呢?”江余走过来,把地上碎裂的杯子扫了。

雷湑低头,视线仿佛被一块厚厚的黑布蒙住了,他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沉默的等待那块黑布一点点撤出,没有去想下次再出现是什么时候。

“是不是哪不舒服?”江余盯着他的那只眼睛,透着探究和不确定。

“想喝茶了。”雷湑低声说。

江余在他脸上停了片刻,转身去泡茶。

从那以后,雷湑经常去抚摸江余的脸,他仔细的用指腹描摹,仿佛是要一点一寸都给刻印下来。

他每天早上醒来,总是会去看靠在他肩窝里的人,然后庆幸还能看见,睡觉都会凝视很长时间,做好是最后一次的准备。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坚持,在两年后,一个很平常的午后,雷湑正在院里抱着一个盆子喂jī,光线如同被什么切割成无数个碎片。

雷湑抓了一把米扔到地上,平静的承受了卷来的黑暗。

他没有露出怅然若失的样子,当年医治的时候,那些人都说他的那只眼睛很快就会看不见,老天已经多给了他几十年。

从外面回来的江余看到轮椅上的男人那只眼睛无神的停在一处,平时的深邃漆黑全都没了,他的呼吸一顿,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摆了摆。

半响,江余蹲下来把手放在雷湑腿上,沉默不语。

雷湑摸摸江余的脸,将那点凉意摸掉,捧住亲吻了几下,“不哭。”

“我就没哭过。”江余从鼻子里带出的声音有几分浑浊。

雷湑将那声叹息吞进肚子里,俯。下。身,唇贴着江余的额头,缓缓轻碰他的鼻子眼睛嘴巴。

院里的jī还在扑腾着吃米,它们理解不了那种伤感。

成为一个瞎子,生活有太多不便,雷湑一个人努力的适应,他不想让江余为他的事难过。

在这年年尾,江余的左眼也看不见了。

两人残的残,瞎的瞎,他们用一只眼睛来看这个世界,比从前更加仔细。

过完年后,雷湑的头发白了很多,几乎要去找有多少根黑发,他自己不知道,江余也没提。

外头的pào竹声噼里啪啦,江余瞥瞥院里受惊吓的jī鸭,“三叔家办喜事。”

雷湑侧耳去听,“送礼了吗?”

“给了两只老母jī。”江余古怪的说,这里的人更兴送老母jī。

“那还剩几只?”显然雷湑也看重。

“多呢。”江余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蛋,他偶尔炖了给这人吃,还有个屁。

两人聊了一会,就被三叔家的人上门来请他们吃酒去了。

八月十五,中秋

这天晚上,圆月当空,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饭聊天,村里热热闹闹的。

江余和雷湑吃完晚饭就坐在院里的葡萄架下,微凉的风chuī着垂落的葡萄叶左右晃动。

“想不想养一只小狗?”雷湑倒了杯茶递过去,家里就他们两个,难免冷清了点,他担心手边的人会觉得孤独。

“不想。”江余把嘴巴凑过去,低头喝了两口。

雷湑挑眉,似乎有点意外他的回答,“前两天你不是说隔壁那家的小狗很好玩吗?”

“没你好玩。”江余瞥眼,“养你一个就够烦了。”

雷湑,“……”

“戒指有点紧了。”江余转转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难不成是他胖了?

“我看看。”雷湑下意识说,之后他叹了口气,一个瞎子能看什么?

江余把戒指取下来放到他手掌里,懒洋洋的阖上眼,嘴里哼起了歌,调子从太平洋跑到外太空。

“早些年就说要给你出唱片,你不要。”雷湑的语气非常认真,一点也听不出来是在开玩笑。

但是细听之下,能听出来里面的调侃。

正在艰难走高音的江余差点呛到,他yīn沉着脸在雷湑脑袋上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