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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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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分明只是一场误会。

他要如何告诉徐qíng,自己从来都是一片痴心?

林跃急得脸色发白,徐qíng却只是勾了勾嘴角,放声大笑起来。他越笑越开心,最后连嗓子都哑了,才渐渐止住笑,轻轻吐出两个字来:「我信。」

「欸?」

「我从前……」他目光温柔似水,面容却是狰狞可怕,一字一顿地说:「确实信过这么一个人。」

话落,手指轻轻抚上林跃的脸颊,目光茫茫然然的,似乎透过他望向遥远的某处。

林跃呆了呆,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从前听过的传闻。

据说,教主就是因为被qíng人背叛,才会xingqíng大变,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如此一来,想要徐qíng相信自己,真是难上加难了。

林跃心中暗暗叫苦,却仍旧不肯放弃,挣扎着解释道:「我千方百计地混进魔教,为的是救我爹出去,更加没有串通别人骗你。」

他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大堆,徐qíng却仿佛听而不闻,仍是那样望过来,哑声道:「我弟弟若是还活着的话,也该跟你差不多年纪了,他小时候特别可爱,总喜欢粘着我不放。我爹娘也都是极和善的人,平日里总是吩咐找好好练武……」

说着说着,徐qíng脸上的迷茫之色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扭曲的冰冷神qíng,咬牙切齿地喃:「鬼迷心窍的人是我,引láng入室的人也是我,为什么死的却偏偏是他们?为什么……不gān脆杀了我……」

说话间,手指一点一点缠上林跃的颈子,慢慢收紧。

林跃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只觉此刻的徐qíng异常可怕--那一双眼眸里满是血丝,表qíng既不像哭也不像笑,简直就是个疯了。

但是,依然喜欢他。

比起死亡来,更加担心的是,如何将徐qíng从这痛苦中救出来?

真的,光是瞧见他皱眉头,就已觉得心疼了。

疼痛别无以复加,只能张了张嘴,轻轻地唤:「徐qíng……」

徐qíng听见这气若游丝的声音后,全身猛地一震,好似突然从迷梦中清醒过来一般,立刻松开了双手。

「小跃!」他望一眼林跃颈上的瘀青,脱口就叫,但随即脸色大变,急急转开了头去,剧烈咳嗽起来。

林跃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xing命,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视线一片模糊。只隐约瞧见徐qíng的身体不断发抖,一边咳嗽,一边低低地念:「不要信他不要信他不要信他……」

笨蛋,我对你是真心的啊。

林跃心里这样叫,却偏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睁大眼睛望着他。

片刻后,一直站在角落里的程双银慢慢走上前来,摸索着抓住了徐qíng的手臂,柔声道:「够了,教主。你是打算死在这地方吗?」

「咳咳,」徐qíng抬手抹下抹嘴角,似乎又在吐血了,满不在乎地应:「死了最好。」

程双银偏头浅笑,嗓音又轻又软:「你死了,我怎么办?」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将徐qíng的激动qíng绪压了下去。

只见原本咳个不停的男子渐渐平复了呼吸,脸上的狰狞表qíng也收敛许多,淡淡扫了林跃一眼后,起身就走。

程双银紧紧挽住他的胳膊,亦步亦趋。

林跃眼见他们两人如此亲昵,胸口自是刺痛不已,张嘴,终于叫出了声:「徐qíng!」

徐qíng脚步一窒,却没有回头。

反倒是程双银转回了头来,准确无误地朝向他这一边,意味深长地笑一笑。

而后就是「砰」的关门声。

林跃咬了咬牙,感觉胸口酸酸涩涩的,闷得厉害。纵使刚才被掐住脖子的时候,也及不上此刻痛苦。

明明不该吃醋的。

他跟徐qíng的误会都尚未解开呢。

但就是忍不住牙根泛酸,气得要命。

把他当成从前的旧qíng人对待,死活不肯信他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跟个男宠纠缠不清,实在可恶!

林跃本就受了内伤,刚才又差点被活活掐死,生了一会儿气之后,便觉困意来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后来是被一阵怪声吵醒的。

转头望望窗外,天仍是黑的,似乎正是半夜时分。

而他的双手也依旧被铁链锁着,动弹不得,只能听那怪声越变越响,逐渐清晰起来--似乎是某种压抑着的低微呻吟,断断续续的,既似痛苦至极,又似欢愉万分。

而那又轻又软的嗓音也很特殊,听过一遍就绝不会忘记。

是程双银!

林跃心头一跳,掌心里渗出了冷汗。

他虽然迟钝了些,却并非笨蛋,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声音近在隔壁,分明就是故意叫给他听的。

原来,徐qíng竟是打算这样折磨他。

暧昧的声响不断传进耳里,林跃失神地蹬大眼睛,面容惨白,全身发冷。

他一心一意地喜欢徐qíng,认定总有一日能将误会解释清楚,无论被怎样对待也不害怕,唯有这种酷刑……绝对无法忍受。

「啊……啊……」隔壁的声音越来越高昂,仿佛近在咫尺。

林跃死死咬住下唇,拼命扯动被铁链锁住的双手。只差一点点,便能捂住耳朵了,但他竟连这么简单的事也办不到。

胸口一下下抽搐着,这么疼。

所谓万箭穿心,恐怕也不过如此。

他什么也不愿听,什么也不愿想,脑海里却偏偏浮现出许多回忆来。徐qíng微笑的样子,徐qíng蹙眉的样子,徐qíng笑着说喜欢的样子。

徐qíng徐qíng徐qíng。

早在数日之前,徐qíng才跟自己欢爱缠绵过,可是现在……

从前的柔qíng蜜意,到了此刻,竟成穿肠毒药。

林跃闭了闭眼睛,恍恍惚惚地想,徐qíng当真是喜欢自己的吗?他若曾动过真qíng,怎么舍得如此折磨自己?

他定是恨他入骨,才想得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

脸颊上冰凉冰凉的,全是水渍。

手腕已被铁链磨破了皮,渗出殷红的血来,嘴里更是又苦又涩,弥漫着浓浓的血味。

而那可怕的声响却仍在继续。

林跃忍无可忍,终于高声大叫起来,拿自己的声音盖住隔壁的暧昧呻吟。他双眸空dòng无神,只不停重复徐qíng的名字,一遍遍地喊:「我是真心的!」

……真正声嘶力竭。

第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徐qíng便推门而入。

他手中端着个药碗,原是想喂林跃吃药的,哪知走到chuáng边一看,竟被吓了一跳。

放眼望去,只见林跃仍是好端端地躺在chuáng上,双手被铁链锁着,动弹不得。但那清秀的脸孔却是惨白一片,黑眸无神地大睁着,嘴角甚至还淌下血痕。

短短一个晚上,他竟像变了个人似的,面无表qíng、死气沉沉。

徐qíng的手抖了抖,差点打碎药碗。

有那么一瞬,他简直以为林跃已经死了。

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慌乱,颤抖着伸出了去,轻触林跃苍白的脸颊。

……仍是温热的。

他松一口气,但随即又板起脸来,动作僵硬地把碗递至林跃嘴边,冷冷地说:「喝药。」

林跃的表qíng恍惚了一下,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原本黑亮的眸子此刻却是雾气蒙蒙的,声音嘶哑地吐出一句话。

徐qíng听得不甚清楚,又把头凑近一些,才听见他说的是:「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仿佛已经问过许多遍了。

但这一回的语气特别平稳,隐隐约约间,却又似带了某种凄厉的痛楚。

徐qíng胸口一紧,熟悉的疼痛立刻袭上心头,激得他面容扭曲、呼吸急促。喜欢这两个字一直在嘴边打转,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但很快又被他硬压下去,qiáng迫自己回忆那个晚上。

火烧个不停。

他独自一人站在寒潭边,静静等待。

明知道林跃不会来的。

他一早已知晓那青年的身分,也打定主意将他当成棋子,趁这机会把正道人士一网打尽。虚qíng假意,却差点动了真心。沉迷其中的时候,他恨不得当真只是个男宠,就这么跟着林跃私奔了,再不回头。

可惜林跃终究没有来。

熊熊烈火中,他一直等到最后一刻,险些葬身火海。

如此想着,徐qíng逐渐恢复了淡漠如水的表qíng,抬手捏住林跃的下巴,冷笑道:「你跟我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闻言,林跃全身一震,眼中雾气顿时消散,漆黑的阵子深不见底。

还有什么好问的?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还有什么……好爱的?

只这么一句话,就足以打碎他的心。

有些想哭,但已流不出泪来。

有些想笑,但嘴角僵硬万分。

最后只得维持这样一副神qíng,不言不语,不声不响。

徐qíng瞧得心疼起来,不耐烦地皱一皱眉,唤道:「林跃。」

毫无反应。

他便晃了晃手中的碗,又道:「喝药。」

依旧没有动静。

现在算怎么回事?知道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所以装疯卖傻吗?

徐qíng深吸几口气,不觉动起怒来。

他明明有千百种法子折磨林跃的,却偏偏连伤他一下也不舍得,反而好吃好喝地把人养在房里,还费尽心思替他疗伤。

如今自己尚未发作,这阶下囚倒先闹起脾气来,是在可恶!

越想越气,便gān脆张嘴喝了一口药,然后俯下身,狠狠吻住林跃的唇。

唇齿jiāo缠。

黑糊糊的药汁顺势流进了林跃嘴里,他毫不挣扎,任凭徐qíng亲了又亲,勉qiáng喝下一些药,剩下的则从嘴角淌下去。

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毫无生气的表qíng。

徐qíng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他伸手在林跃眼前晃了晃,发现那眼神空空dòngdòng的,根本映不出自己的身影。

……简直像是失了魂一般。

徐qíng又有些心慌起来,相比之下,他更喜欢那个结结巴巴地向自己解释的林跃。即使明知是假话,他也爱听。

但他不能在林跃面前显露心思,林跃不出声,他便也不理不睬,随便把药碗一放,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去。

隔壁就是程双银的房间。

徐qíng推门进去,一眼就望见程双银端坐在桌旁,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自己跟自己对弈。

「教主,」徐qíng尚未说话,程双银已抬起头来微笑。「伺候那小子喝过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