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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对庄籍说过这种话,而且不止一个人对他这么说。
当年他和谢斐关系还好的时候,他们都还年轻,连谢斐那种现在被公认的男人味十足的型男,都在他面前苦恼地红着眼睛哭诉过,一直坚守的那些底线有屁用啊,你有底线,别人就只会踩着你往上爬,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好角色,别人就陪人睡一觉就给抢走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广告,要拍之前临时毁约换人;本来算多算好的戏份,往里面cha进来个狗屁不通的女配角,就要改剧本把他的部分改得面目全非;跟着剧组跑西北苦寒之地拍外景,拍了半个月,最后被剪得只剩下一句台词,露脸的还是远景,只是为了要更多地衬托别人……

庄籍走到现在,这些问题都遇到过,他也拍过电影,那时候他还小,跟着剧组跑了两个月,累得要死,最后戏份全被剪掉了,没有他出镜,他拿了片酬,却也yù哭无泪。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甘心找到剪辑师那里去,对方说他剪片子反反复复,让大改了六遍,每天熬夜,能睡两三个小时算不错,也要撂挑子不gān了,但为了钱养家糊口,还是只得按照要求来啊,而且还被另外一个人揍过,他指着额头上的青紫说,“我也只能回家对着老婆哭。”

庄籍心凉到了底,那时候还不敢去找导演制片据理力争,最后也只好算了。

那么多捷径可以走,只要走了,他相信,他比现在的谢斐红千百倍,但那时候就没有走过,只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圆融会为人处世,越来越隐忍,什么都以笑脸来应对,来从其他方面更好地适应迎合这个圈子,让自己的星途走得更坦dàng一些。
既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怎么会在现在,才被夏奕博的那么点诱惑打动。

庄籍盯着屏幕唱道——
“那年十八母校舞会站着如喽罗
那时候我含泪发誓各位 必须看到我
在世间平凡又普通的路太多
屋村你住哪一座
qíng爱中工作中受过的忽视太多
自尊已饱经跌堕重视能治肚饿
末曾获得过便知我为何大动作很多
犯下这些错搏人们看看我算病态麽
……”

唱到这里,庄籍就切了歌,把话筒给旁边的女孩子,说,“你来吧。”

唱这种歌,不合庄籍的xing格,就如那个剪辑师说的,心里有苦,在外面又怎么能吐露,还是回家对着老婆哭吧。
只有真正爱他的人,才能够对他的处境感同身受,为他难过,而别的人,即使对着他们吐露,除了遭他们的鄙夷和背后的嘲笑还剩什么。

庄籍起身来,又去和一些人应酬了一圈,就回到了夏奕博的跟前来,对他笑道,“夏总,不好意思,我有事得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吧。”

夏奕博还来不及说话,庄籍已经去和另外几个重量级人物打了招呼要走了,因为包厢里已经有人因为有事离开了,庄籍离开也不算什么,于是,他就那么走了出去,出去时没有看叫他来的江源一眼。
在这里逗留了一个小时,本来应该拉关系询问导演制片最近在筹拍什么电影,可不可以给他一个好角色的,但最后根本没有做。
要是问了,不是靠他自己的能力和脸面得来的,是靠着夏奕博的面子。
庄籍冷笑一声,夏奕博想要他买他面子,他才不要。

夏奕博看着庄籍离开的,没有挽留,他心里当然不高兴不开心,他自己都不明白,对庄籍的这种执念是因为一直没得到还是其他什么。
不过他自然不会让庄籍就这么扫他颜面,所以很快就和另外的人说笑起来,庄籍以为他自己是什么,有的是年轻漂亮的人对他趋之若鹜,他并不是非庄籍不可。

庄籍知道自己又错过了一个机会,这些人聚在这里,并不只是逗一逗乐子的,大家都在谈论电影市场走向,定下要拍什么。
夏奕博在这里,应该也是作为投资商在。

庄籍有点失落,但并不严重,他很快让自己要高兴起来。
进了包厢,连酒都没有喝过一口,于是开车回去。

夏榛给他打电话时,似乎听出了他qíng绪的低落,问他,“怎么了,困了吗,还是病了?”
庄籍戴着耳麦,手里捧着书看,庄籍是有过目不忘之功的,看剧本通读一遍,然后细读一遍,简单稍稍记一下台词,就能够完全不出错,他在这方面,天分便有这么高。
他现在看的却是《论语》,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但依然一遍遍地细读。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

庄籍和夏榛说话因为心qíng低落而有些心不在焉,道,“没有生病,在翻书。”
夏榛说,“是剧本吗?要演的那个什么三十六岁的海guī?”
庄籍道,“那个剧本早就熟了,在看《论语》。”
夏榛奇怪地问,“怎么看《论语》,记得你初中时候就可以从头背到尾,我被你震到过。”
庄籍想那倒是,他在六岁的时候,就认字三千以上,三字经、千字文、论语以及诗三百都能倒背如流了,是有神童之称的。
想到自己有这么高的天分,比起一般人来说,算是被上天厚待的人,既然如此,他完全没有必要心qíng低落。
但是,随即,他又想,那么多既没长相又很蠢笨的人都比他混得好,他怎么反而去甘于平凡呢。
不由又来了gān劲。
说,“不只是看《论语》,四书五经我都看的,还会背,《史记》《资治通鉴》都细读过,《宋史》《明史》也翻过,不然,我怎么演历史剧,演出来还不成糙包了。腹有诗书气自华,总要有点货才行吧。”

夏榛笑道,“是的,你当年要是不学表演,去学文学,现在恐怕都是教授了。”
庄籍道,“我就喜欢表演,学什么文学啊。”
打了个哈欠,说,“有点困了,我要睡了。你后天回S城,是吧。”
夏榛说,“嗯。下午能到。”
庄籍说,“我不去给你接机,自己回吧。”
夏榛笑道,“我总飞来飞去,哪里需要什么接机。我让人将我家钥匙给你,你先去我家,成不成。”

庄籍道,“你这是什么打算,老子又不是你小qíng人,还跑去你家等你。”
夏榛以为庄籍是真生气了,便说,“啊,对不起,你也有事qíng忙吧,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过来。”
庄籍,“……”

庄籍心想夏榛到底是个榆木疙瘩脑袋呢,还是他的心就真那么正直,对他一点别的感觉都没有?都那么说了,夏榛但凡对他有点心思,难道不应该顺着杆子往上爬吗。
怎么他三叔就是个大流氓,他反而一点遗传都没有呢。

庄籍说,“等你回来了,我才去看你。不然你让人送你钥匙来给我,那人要怎么乱想我们的关系,我可是万众瞩目的明星,被人乱写,于你我都不好。”
夏榛心想就不能不做演员了吗,嘴里却说,“我只是想早点看到你而已,的确想得不够细致。”
庄籍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好了,我等你回来。”

天气已经冷下来了,庄籍睡觉时,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对和夏榛之间的关系,他现在很迷茫。
他想和夏榛捅破那层纸,要是夏榛对他抱有同样的感qíng,那么,以后也不用再这样试试探探地相处了;要是夏榛对他没有爱qíng,只是朋友之qíng,那也没什么,或者他从此不再有所念想,直接当一般朋友,或者,从此就再不联系,都行。
总之,快刀斩乱麻,不要再如现在这样了。

但是,他又不想捅破那层纸。
即使夏榛真爱他,他们两人能在一起吗?
庄籍想,真在一起,自己的演艺事业就算完了。
即使两人是平等的自由恋爱,但从此,他也就真要背一个被富商包养的名头,被人背后指点评论,粉丝都能跑掉一大半,这些还算是比较好的,剩下的一半说不得就直接转黑了。

庄籍是知道的,他的那些粉丝,拿他和别人配对那是一回事,他真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再说,被富商包养,一个大男人,顶着这个名号,那也真是太难听了。
庄籍是无法忍受的。

既然这样,即使两人真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关系明了了,他也不会答应和夏榛在一起,那又何必要去将那层纸捅破呢。
再说,夏榛那个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庄籍实在有些泄气。

庄籍最近比较烦躁,只能依靠背书和练字来缓解。
烦躁来自于事业上的瓶颈,还有感qíng上的迷茫。

 

☆、第三十五章


因为夏榛要回来,庄籍将这几天时间空了出来,在家里休息,连其他朋友的邀约也不去参加了。
钱清回公司为他提供的住处去了,这些天没有住庄籍这里,只在较少的时候,庄籍让他住在自己家里。
为他做饭的玲姐也被他打发了,他自己做了点吃的,用烤箱烤了jī翅,又炖了汤,他将这些拍了照片,照片里还有他的左手也被拍进去了,然后将这个发到了微博上,说这是他自己做的,看起来还算可口,很快要进下一个剧组,悠闲的时间没几天了。

粉丝们回什么的都有,但最多的是两个方面,第一是想吃的,第二是感叹他的手的,因为他的手好看,再者,无名指上戴了一枚铂金戒指,是最简单的款式,戒指衬着他的手,让手指越发修长漂亮。

围绕着这枚戒指,甚至有人大胆问他是不是其实已经和孟璃结婚了,只是瞒着没说。

夏榛有空可以休息的时候,是要用手机或者平板上网看微博的,他的微博内容现在已经稍稍丰富点了,有时候会发一张不知是哪里的模模糊糊的照片,然后写很少几个字。
大多是转载,社会新闻呀,求助新闻呀,之类的。
而且,贺嘉,以及贺嘉的妹妹贺莹也都有微博,甚至连易逍都有微博,叶琮也有微博小号,于是互相关注了。

夏榛本来不会去关注他们的,全是因为贺嘉。
他听闻夏榛有微博,就一定要和他互相关注,还要让夏榛关注他妹妹,让夏榛不胜其扰,只好关注了。
贺嘉顶了个他家里集团的董事的名头,实则什么也没做,完全地游手好闲,于是时间充裕,总在网上混,而且特别能够折腾朋友。
每天都在微博上面蹦跶,喜欢开玩笑,又嘴巴贱和嘴巴毒,对很多名人随意评论,引来一大堆仇恨,经常被骂,然后他或者忍了,或者反骂回去,总之是腥风血雨,不过因为说话太逗太损,也有了很大一批粉丝。

夏榛就只关注了十个人不到,满屏都是贺嘉的那个账号在刷屏,而且他还是用的“贺嘉”这个名字,只是没有加V,简介是:无聊闲人,心直口快,骂你是为你好,速速前来跪舔谢恩。

夏榛每每看到他的这个简介,就想翻白眼,心想他真是闲出毛病来了,而他自己,恨不得每天能有四十八小时呢。
有爹的和没爹的,的确是不一样。
要是夏奕军还在,他现在肯定也不会这么辛苦,说不得可以每天都看到庄籍呢。

贺嘉又在和人骂战,是一个男导演和一个女演员出轨的事,他先是骂那男导演抛弃糟糠之妻管不住下半身,好色到吃相如发qíng期的野狗,然后骂那个女演员不知廉耻,而且眼光奇差无比,连这种导演都能看上,balabala
引来一堆围观,舆论自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当然,也有人说他是穷diǎo丝靠嘴贱博取关注,品相比起那个导演还差。

贺嘉自然就开始对战了,直接晒了一张花旗银行的黑卡,只是把卡号给马赛克了,又晒了一盒翡翠首饰,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晒完之后说,他要是是穷diǎo丝,那放眼天下哪里去找高富帅,其言语之豪迈夸大,简直让夏榛叹为观止,而且,那张卡也过分眼熟,夏榛一想,这不是我的卡吗,上次给叶琮了,恐怕是叶琮让贺嘉还自己,贺嘉没还,现在居然拿去上微博了。
而那首饰,一看就是贺嘉妈妈齐桑阿姨的,阿姨平时都舍不得戴的,要是知道儿子让它公布于众了,贺嘉的屁股肯定堪忧。

贺嘉家产庞大,有钱到贺嘉他爸走到一个地方去,被一块地皮吸引了,开口就说要买,花了近三十亿,完全没为这个数字眨一下眼。
但他父母都是节俭的人,贺嘉空有继承人名号,经常蹭夏榛的钱花和好车开。

一石激起千层làng。
无数围观的人都震惊了,心想这才是真土豪,一时间跪舔之人无数。
但是引来的骂战也多。
到后来完全偏离了主战场,成了炫富和仇富之间的对战。
好在贺嘉头脑清晰,赶紧拉回了主题,继续骂那个导演和演员,而且,恐怕是从他表哥易逍那里挖到了秘辛,开始曝了很多男导演和那女演员的圈内丑事。
到最后,是那导演的妻子出来说话,恳请贺嘉不要再说她家的事qíng了,不要把她的伤疤不断揭露。

贺嘉于是把她也骂了一顿,说她就是一身贱骨头,既没有眼光跟了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丈夫,又还甘于现状不敢改变。

夏榛翻看了这些之后,心想贺嘉这到底在做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何必去管这种事。
他不过是在逞口舌之利,距离成熟十万八千里。
也难怪他爸妈对他不进公司学习做事毫不在意,实在是他这个样子,一进去,恐怕就能把公司闹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