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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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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二十分钟之内风卷残云,迅速gān掉这些包子油饼jī蛋炒肝,基本上是把桌上东西对半平分了。果然gān这行的平时体力jīng力消耗很大,饭量是必须的,人却又都是jīng瘦体型,吃下去的都生不出膘来。

隔壁桌一对同吃早饭的母子,小男孩是上小学的年纪,啃着包子总是瞟他俩。

裴琰láng吞虎咽啃完最后半张油饼,眼神示意:快撤吧,要bào露了。

庄啸用口型道:你bào露了,你撤吧,我再吃会儿。

庄啸说着灌进半碗炒肝。

小男孩下意识就开始哼主题曲:“瞪登等瞪喇啦喇辣,长路漫漫任我闯,一身胆色与热肠——”

裴琰是架着墨镜捂着帽兜的,差点儿被最后一口糖油饼噎着!

他满嘴都是油花。

庄啸迸出笑意。唱的好像就是《苏乞儿》那个电影的片尾曲吧。

两人舔gān净盘碗,奔出饭馆。

清晨的街头就是浮世人间最平凡而忙碌的众生映像,他们两个原本也不太熟的人,就是在某个jiāo汇点上碰了个头,在街边驻足片刻……

当日连着两场西医专家会诊,忙忙碌碌,细节不必详述。

裴琰对庄啸说:“大夫绝对是靠谱的大夫,我爸认识的,以前给我爷什么的都治过病。这类重病不能够打包票一定恢复,我也跟他们说了,尽力而为吧。”

“我明白。”庄啸道,“尽人事听天命。”

庄啸的行程匆忙,大约是很快又要离京。裴琰在路边上车前,突然想起来:“你需要回一趟家吗?你在北京有家吧?需要去什么地方,我开车送你,很方便的。”

“哪也不去,我不用回家。”庄啸说,“明天的航班,过去锡林浩特待几天,帮那谁他们家处理点儿事。他家的车祸可能还要打官司,争赔偿金。”

裴琰:“……”

裴琰下意识想说“我跟你一起去”,突然又想起来:“我明天定了去上海,有个宣传活动。我可以赶个红眼航班……”

“不用,心意领了!”庄啸对他一挥手,“都能理解,忙你的吧。”

裴琰心里是真的愧疚了。这时候绝对不会再有“被毁前途的不止躺在chuáng上一动不动的那位”的心境,太他妈欠打了。

庄啸临走还说了一句:“治好治不好的,你甭担心。如果能恢复一些,我就说,是你请的大夫把人治醒了。如果没能治好,人就这样了,就什么都不要说了,你我知道这事就行。”

裴琰给庄先生抱了个拳,真心的。

……

第五章 反派

探病的事qíng暂告一个段落,疗程稳定地进行中。

裴琰隔三差五给他认识的那位老专家打电话发短信地问候,以前逢年过节都没问候,给他爸他爷看病的时候也没招呼得这样殷勤。他还是等待奇迹出现呢,总归是心怀歉疚,想要有机会跟庄啸报个喜、表个功,明知这种事其实希望十分渺茫。

他和庄啸之间仍是私下以短讯联络,偶尔发几条,知道对方很快又回美国拍戏去了,往来匆匆。

庄先生不在的时候,他去医院,自己悄悄又进过一次伤号的病房。

病chuáng上僵直睡着的人,与chuáng前注视儿子的人,都长久地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在午后窗前的光照之下,就是一幅安静到让人心酸的人像油画。

裴琰自觉加入了这幅静谧的画面,也没说什么话,坐了一下午,难得给自己找个安静地方,也好好儿想想。

额日勒图的妈妈,每一道皱纹都深刻地烙在眼角和唇边。看面相年纪,都像裴琰的奶奶了。人在濒临绝望的逆境中,心会坍塌,脸上一定挂相,脸是跟着心一起塌的。

……

那仍然是个心地朴实纯良的农妇,过一会儿就忍不住找裴琰说话,然后从chuáng下抠哧着拖出一个编织袋,在里面扒拉半天,拿出一包gān奶酪给他。

裴琰自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他进病房竟然空手来的,真寒碜!确实就没做过探望病号这种事,做人太随便了,不走人qíng世故的寻常路线。

他用帽子和帽衫把光头包严实了,低头刷屏,和勒图妈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其实谁也听不懂谁说的。

糙原上的乡音实在太难懂了,每一个字他都听不明白,但对着空气聊天也能驱散房内淡淡的压抑和忧伤。

勒图妈妈说,我儿子八岁开始练功夫,被包头市里过来的教练挑中了,就这样出了大糙原。

裴琰说,我七岁开始习武,我自己就喜欢,执迷不悟的,谁规劝我都不听,就是不想上课念书呗。舅爷爷带我出去,后来家里给正式拜了师父。

勒图妈妈说,儿子常年在武校寄宿,很少回家乡去,平时都见不到,后来参加市里的比赛,自治区的比赛,然后是全国比赛,得了好多名次呢……也给家里挣钱了……

裴琰说,我是练散打和综合格斗的,在国内和欧洲都拜过名师,师父说我很有天赋,十几岁参加少年赛我就已经出名了,后来参加全国擂台赛,就是奔着那届比赛冠军去的……

勒图妈妈说,勒图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庄先生,就进了这个圈子,具体做什么我们也不懂,就是拍电影么,给人家做替身,别人做不来或者不愿意做的危险动作,水里火里的,就让他去做……

裴琰说,我原本没想进演艺圈,原来特瞧不上这群人,可是现在自己gān上了原本最看不上的一行!就是在花花世界名利圈里打转,不知前途哪里是努力的方向……真废啊!

勒图妈妈说,孩子出事了,这辈子都完了,难受死了……庄先生是个好人,帮了我们很多,事又不是他弄出来的,人又不是他打坏了的。

就那么一句,裴琰终于听懂了。

他附和说,是,庄先生是个好人。

勒图妈妈说,再过一阵,我们就搬回糙原去,再也不在这里待了……孩子在外面漂泊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回家了。

裴琰心里想着这事,在手机上鼓捣,教给勒图的妈妈:“阿姨,现在很多人都在网络公众号上众筹,筹钱治病,您也可以试试这样……”

他刚说一半又觉着不地道,外边儿谁都知道额日勒图是怎么伤的,这事就别宣传了,又得把他下锅煎炒油炸一遍。

他嘱咐勒图妈妈:“医院账户里还有您的钱吧?出院时候您记着把没花掉的钱取走,别忘这事。”

裴琰后来就在医院的财务那里,掏了自己随身带的银行卡,给这家人缴费看病的账户上,存了一笔钱。

……

再说他经纪人qiáng尼吴这边,一直跟《醉拳》的导演和片方保持着高度密切联系,一直就没放弃这件事。qiáng尼吴为旗下艺人揽活儿,是极为执着和敬业的,时刻表达着 “我们很想上”的qiáng烈愿望。

裴琰自知论名气和功夫,他都比不上庄啸,但他也不畏手畏脚。假若能有机会跟庄家班的武行合作,这是他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