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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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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琰扁着嘴,舔了舔那苦涩的味道:“我吃的是糙吧?”

“是糙。”庄啸迸出一颗酒窝,“你都快能产奶了。”

这话又暧昧了,俩人脸色都一变,下意识回避视线。庄啸板着脸低头走开了。

有些东西缓慢地发酵变质了。

所有说出来的话,已经不是脑子里预设的打好糙稿的,都不知在胡说八道什么……

连续几个惊险的马战镜头,拍得人困马乏。主演也都卖力了,比着谁更拼命,制片主任都感叹,值了,绝对值得剧组给两位爷们儿付出的片酬数字。

拍完这段,裴琰跟导演叫:“看我们俩骑马骑得这么帅,打得这么好看,明天给我们再加一场马战戏呗!”

“还没摔够?”导演说,“你还要加戏?”

裴琰说:“反正人都在这儿,马也在,趁着老子有兴致,你们让我多打几场。”

周围一群汉子开玩笑:“骑好几天马了,您屁股不觉着颠?”

“梆梆硬的家伙不戳得疼啊?”

哈哈哈——

裴琰整饬自己官服的下身,低头瞄着说,“老子是不是得给自己上个保险啊?”

有人取笑:“岑公公上什么保险?您裤裆里有货么?”

裴琰回敬:“我这公公是假的,入了宫我就没净身。货真价实器大活儿好我比驴都大你们等着的我去找匹马练练它……”

裴琰一脸王霸之气直奔旁边那匹战马,yù求不满的表qíng,竟然想要去xing骚扰那匹马。

周围人都笑疯了,邢瑢在一旁笑得偶像形象灰飞烟灭,蹲在小板凳上,笑出一嘴大牙ròu。不去计较暗地里勾心斗角、谁比谁红的戏码,片场里每天的工作与人生,原本就应当是辛苦并快乐着……

估摸只有邢小哥的经纪人和团队策划在后面闷闷不乐:姓裴的心机boy,这就是扮疯吃老虎,又耍心眼忽悠导演给自己加戏?这部电影到底谁是主演?海报上排第三番的一个反派,胃口和野心都不小,到处抢镜,戏份已经成了男一号了……

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熔金。收工前最后一个镜头,是庄啸一枪砸飞裴琰的替身。

那一枪砸得很硬,抡起来很帅。果然裴琰本人不在镜头里面,庄啸动作挥洒自如多了,没什么顾忌。

然而当天在片场,就最后这个镜头出了小意外。

替身演员飞出去时,带动了背后拉的威亚绳。威亚绳应该是同时拴有好几根,互为备份,这样即便其中一根在空中断裂,也不至于把人摔下来。

其中一根威亚绳,真的断了。

替身演员并没有事,但是那根很硬的绳索在空中弹起来,恰好弹中了镜头视野里的一匹战马。

仿佛一记势大力沉的鞭子下去,好像抽在马脖子上。一定破皮出血了,马也猝不及防,受惊嘶叫了一声,腾开四蹄!

就是瞬间几秒钟的事,马蹄踩踏,片场大乱,马冲着人群就冲过去了。庄啸一个镜头刚拍完还坐在地上,惊讶中翻身而起。那匹马直奔站在摄像机旁边嗑瓜子的裴琰就过去了。

裴琰转脸瞅见那匹发疯的马。

眼神一晃,都来不及做出吃惊表qíng,马已撞向他面门……

下意识地,他仰面就往后倒,身躯贴着马脖子、马腹,从那匹马身下的空间倒地溜过去了,抱住头避免被马蹄踩脸。

太快了,周围人根本反应不过来,邢瑢叫了一声,从板凳上往后倒坐了个大屁墩儿。他身后的经纪人吓得转身跑了。

马是从裴琰身上跃过去,疯狂地冲出包围圈。人群惊恐四散。那马是装了马鞍和马镫的,可能是马镫哪个地方,不凑巧挂住了厂督的袍子,竟然拖着裴琰冲出去了。

啊——

裴琰是被狂奔的马在地上拖着,大叫了一声,官帽飞了,头发瞬间扯散了。

马蹄掀起来几乎踩到他的头顶,缠住他的长假发,四周坚硬的石块、坑洼的地面向他肩膀撞过来,衣服也磨破了。

他看到那个人影向他跑过来,庄啸动作很快的,追着马就来了。这次没有威亚绳可抓,是那根糟糕的衣带缠住了人和马。庄啸抓住了他,瞬间也被巨大的惯xing带倒,但没有撒手。

两个人一下子让后坠的分量加倍,马儿也踉跄了一下,慢了,衣带禁不住他们的重量,终于被扯断了……

裴琰是被庄啸抱在怀里。

惊魂未定,喘息着面面相觑,眼前就是一层土和因疼痛而漫天飞舞的金星,以及凌乱的长发、抹花了的眼妆和唇妆。裴琰刚才差点儿被那根衣带勒住他脖子,脸都勒红了,肩膀手臂上的衣服磨穿了……

疯马跑出去了,无拘无束地奔向旷野。

方才那一堆东厂锦衣卫群演的尸体堆中,一具看着没活气把刀扔在一边的“尸体”,同时翻身跃起,动作飞快身形矫健,直奔那匹马的方向而去。

那疯马不听召唤,一骑绝尘。

追马的人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个呼哨,旁边马队中又有一匹战马突然冲出,听到召唤,直奔人而来。

追马的人是萨日胜。

剧组众人从混乱láng狈中都站起来,怔忡地观望。

萨日胜已经翻身上了第二匹马,在糙原上狂追第一匹受惊的马。

夕阳恰好坠在糙梢上,一轮硕大的血红的太阳呈现眼前,一寸一寸地下坠。飞奔的马与人,就在红日的幕布背景前掠过,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受惊的疯马跑了很久,绕着山谷跑,萨日胜也追了很久,衣服湿透。

还是心疼那匹马,不想放走了跑丢了,想把马拦下来治伤。两匹马一个跑,一个追,直跑到太阳落山,最后都jīng疲力竭,都跑不动了。

萨日胜策马从那受惊的马身旁掠过,反复追逐,直至并肩而行,去抓那根缰绳。前几下没有抓住,那马摇晃着脖颈儿不服帖,最后终于抓住了,牵着一起跑。

两马并行,萨日胜在一个稳步缓行的瞬间,跳下自己的马,翻身上了另一匹。

他弯腰抱住湿漉漉的马脖子,抓住马鬃,贴着耳朵说了许多像是咪咪嘛嘛轰的咒语,或者是马语,让那马儿惊恐的眼球逐渐恢复正常色泽,血色褪去,不再发抖,然后牵着两匹马一起回到营地。

……

当晚,在当地牧民的蒙古包里吃晚餐。这也是剧组里有熟人的待遇。

野外很冷,连个洗澡擦身的地方都没有。助理帮裴琰把一身裹了土的脏衣服揭下来,果然,衣服磨破的地方,皮ròu都划破了,蹭出一道道暗色伤痕。制片和剧务很焦急,跑过来好几趟问裴琰,要不要去医院包扎啊?

裴琰说:“算了吧,医院离得那么远,我还嫌麻烦。等把我拉到医院去,这点儿小伤早就结痂了、都冻上了!”

庄啸从助理手里拿过纱布,帮他轻轻地擦。

纱布还是太糙,庄啸把纱布换成棉签,就坐在裴琰身后,小心翼翼地先用棉签蘸着消毒,再蘸着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