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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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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萨日胜就给他回了仨字:【明天到。】

碰见这么一个闷包子,真麻烦。

邢瑢捧着手机屏幕,盯着这仨字,琢磨了老半天:所以,您这到底是有人接还是没人接?您到底是要不要我去接呢?最重要的是,您买的是哪一家航空公司的机票,从哪个城市过来,到底是几时几点几分的航班啊?您以为我是常年蹲在机场接机的职业粉丝么,我上哪查你航班?

每次jiāo流就是这么可笑,邢小哥发过去一条,十八个字,小萨回他两个字。一来一回的字数凑在一起,一共凑出二十个字。

第二天凌晨,帝都又降一场大雪。大雪恐怕都不止,天气预报一贯的掐头去尾只报中间值,就没有播报当日真正的极端峰值,这可能是一场bào雪。

航班延迟了,一延再延,从上午延误到下午,总算机场跑道的除雪机工作效率很高,飞机最终正常降落。然而,大批旅客滞留机场,走不出去。

游玩的计划肯定泡汤了,原本约好上午来接萨日胜的那哥们儿,头一天就被剧组拎去摄影棚里加班gān活儿,实在脱不开身,只能放他鸽子了,让他自己打车回来。

出租车站点上人山人海,队伍排到明天早上也打不到车。

萨日胜背着他的大号野地登山包,在人群中望了望,觉着很无聊,不开心,不喜欢。进到大城市就这一点不好,jiāo通特别不方便……哪有租马的?租个骆驼也能顶事儿啊。

他是这时再次收到邢小哥的微信:【你到了没有啊?我开到“到达”这个路口,堵车了,是你快还是我快?还是我快吧?】

小萨回复:【好像我快,我到了。】

难得一次回了七个字和两个标点,创造了新的个人纪录,邢瑢瞅着这一行字,特想吐槽对方:在路上开了俩小时车,我终于蹭到机场,你回我七个字,也算我没白折腾。

邢瑢说:【开不动了,前面就是铲雪车,飞起来的雪沫已经把我前窗糊住了!】

……

雪还在下,漫天鹅毛纷飞,大片大片漂亮的雪花从天而降,打着旋儿地飞到小萨脸上,发辫迅速就白了。

邢瑢下车,在人满为患的站台上,一眼就瞅见目标,赶紧招手。没错,就是个子最高、长手长腿还穿得最少的那位。在一群穿羽绒服移动迟缓的“狗熊”中间,站着这么个穿皮坎肩的“骆驼”,一看就是了。

邢瑢做了完备的伪装工作,童年回忆版的针织脖套都用上了,把下半张脸和脖子严严实实捂住,再戴个帽子,只露出一双眼。这个戴着橘色脖套和浅蓝色绒球帽子的家伙走到眼前了,小萨才认出是熟人。

小萨挺开心的,一笑露个虎牙。

然后,这家伙就在等出租车的大队人马嫉妒得发红的目光中,高高兴兴随邢小哥上车去了。

邢瑢问:“需要拎行李么?就没了?”

小萨说:“就没了,就我和一个包。”

“没行李,拎你。”

小萨说着一乐,捏起邢瑢帽子上的绒球,就好像一路提着对方走。

他们把车驶离机场。然而,这一天还远没有结束。

机场跑道才是最gān净的,有大功率的铲雪机不停地工作。外面已经堵成一片混乱,进城的道路呈现瘫痪状态。

很快的,所有车道都被横七竖八地堵死。不停地有车出现状况,这一辆熄火了,那一辆没油了,又有两辆剐蹭了,还有一辆撞隔离墩了……俩人被憋在这条路上走不出去,一开始还烦闷吐槽,朝窗外骂一骂街,骂前面不要脸加塞儿的。后来,邢瑢趴在方向盘上大笑,这真是有生以来最糟糕的一段车程,我为什么要出来接你啊?

对啊,如果不来接人,他现在应当是舒舒服服蜷在家里沙发上,喝一杯热红茶,看看碟。萨日胜刚才就直接找旅馆住了,或者在机场打个地铺睡觉。

萨日胜也笑:“我就说么,来一匹马,早就出去了。”

邢瑢说:“不然你下去吧,你往前溜达溜达,踩踩雪,过半小时再回来,我应该还在这里坚守不动呢。”

中途,小萨下车去解手,往路边隔离带冬青树丛里一站,左右望去,发现一大排男士都在那儿放尿,规模相当壮观。

然后换邢瑢下车去解手,他把帽子往下拉一拉,脖套往上拽一拽,平生头一次他在大街边上gān这种事,真不文明啊,太过意不去了。不是故意想这样。

他站到树丛里拉开裤链,胆战心惊地左右望一望,发现大家都冻得唧唧缩缩的低头掏鸟,没人顾得上看他。他也低头掏鸟,冷风一chuī,他连人带鸟儿得狂哆嗦,鸟儿也冷啊。

回到车里,邢瑢特别想乐,讲:“刚才我尿了一半,一片特别大的雪花飘过来,没防备就落到我上面,给我凉到了,我一哆嗦,差点儿尿到我裤子上了!”

“呵呵。”萨日胜一笑,想象那láng狈可笑的画面,一片雪花调戏了瑢瑢的鸟儿。

这样的聊天,随意而猥琐。在外人面前都是装的,戴着偶像的面具,就像个挂在别人手心里cao作的无jīng打采的提线木偶。邢瑢说:“这么冷在外面撒尿,出去的水柱在半空中就冻住了,有没有?”

“有的。”萨日胜一本正经地说,“糙原上冬天真的有,出去一道水柱,哗啦,冻上,就把身上jī儿一起冻住,冻成一道冰柱。”

“然后怎么办?”邢瑢瞅着对方。

“然后,你就弯腰把那冰柱从地上掰下来,端着冰柱跑回去,回蒙古包里,靠着炉子焐一焐,冰化了,那个啥变软了,你就能收回去了。”萨日胜说。

“你就扯吧!”邢瑢大笑,“我是城里人,你继续给我扯。”

“真的,没有逗你们城里人。”萨日胜果然一板一眼地继续扯,“马腿上梆了挡风挡雪的腿围子,都不管用,四个蹄子就直接冻在地上,然后我就拿个铲子铲哦,把马蹄子铲起来。冬天清早的时候,我出门去,想宰只羊吃,一刀下去,血还没有喷出来就先冻在脖颈子里,连同我的刀一起,冻成一坨,刀都拔不出来。要等到中午时候,太阳到顶了,我费力地拔一拔,才把刀拔出来。”

哈哈哈哈——

邢瑢趴在方向盘上,太能编了,太他妈逗了。然后车厢里就笑成了二重奏,小萨也笑,笑声闷闷的,笑得得意。

邢瑢评价总结道:“萨宝宝,你普通话越说越好了,每次见着都比上次说得好。你下次再来北京,你就可以去德云社说相声了。”

“要拍戏么,有台词的么。”萨日胜说,“我练了啊。”

“你还真的有练过?”邢瑢夸对方,“比那些对着摄像机念1234567的敬业多了!”

“当然了。”萨日胜被夸得挺得意。

就这么堵在路上吧,其实一点儿都不烦心,挺欢乐的。

这一路以guī爬速度往前蹭,天都黑了,他们终于蹭过收费站,进城了。半个城都瘫痪了,堵成这副德xing,就高速收费站的还在冰天雪地中坚守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