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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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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全身重量抛进对方怀里,倚靠着,两人紧紧抵在墙边。

“疯了吧你……好多人呢……”庄啸低声说他,但没有推开他,一条胳膊轻轻搂着他腰。

“快疯了……我出柜算了,不想混了。”裴琰把脸埋到对方肩膀上。

“怎么了?”庄啸知道有事。

“这次赚不回本,破产了房子卖了,我就不混了,我跟你回美国。”裴琰鼻子齉着,小声嘟囔,“你就养着我吧……上回说的话你没反悔吧?”

“没反悔,但你不需要我养。”庄啸拍拍他后背,“你这么牛bī的人,这么英俊,别对自己没信心了。”

裴琰抹了一把脸,也不知抹的是雨水还是什么的,他在庄啸肩膀上挂了一会儿,就分开了。

哪能让傻孩子去卖爹妈房子啊?太不像话了。大不了就把尔湾那栋别墅再抵押了,凑上一笔钱呗……庄啸当时就这么想的。

也有人注意到他俩偶尔的亲密行为,往这边看了一眼,没吭声,走开gān活儿了。都忙着,累得不想说话,没人爱管闲事。

门槛上坐着嚼烟的太婆都讲了:没得撒子的,两个帅小伙子抱到一起亲一哈,我们这儿见得多咯!……

裴琰这一天大概扛了2000斤的大米以及各种重物,肩膀、腰和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镇书记从下面赶回来,瞧见他们竟然还在,感动连声道谢,一讲话眼眶就出水,说要留他们吃个饭,虽然办公室食堂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吃。又有个老乡蒸了一屉huáng米糍粑给他们,裴琰捏起来大口大口地嚼,“好,好得很!我晚饭就吃这个了,这个最好吃了!”

镇中心的寺院内,留置了许多暂时无家可归的人。裴琰扛着矿泉水迈过大殿门槛时,一个小姑娘哭着一头撞进他怀里。

“呜呜呜——要找我老妈——”小姑娘哭得伤心。爸爸妈妈都在医院,老师还瞒着孩子。

“小妹妹,不哭啦,你看谁来了!”裴琰单肩扛着矿泉水,潇洒地打个响指。

“呜呜——你是辣个?”小姑娘抹着花脸儿瞅着他

“妹妹,你看我是辣个嘞?我是你见过最帅最棒的哥哥!”裴琰放出这话,旁边已经有人在笑他。

“你,你好像辣个,琰琰哥哥呦?”小姑娘一脸纯真地望着他。

啊?

裴琰猛地一激灵,耳根迅速又红了,多不好意思啊,本来就匿名调戏个妹妹,不料再次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

“呜呜——你、你是勒个呜呜琰琰小哥哥呜呜啊啊啊啊啊——”小姑娘嘴角抽动,继而放声大哭,哭得好凶好委屈的呦。

裴琰把一箱矿泉水撇下,把妹子抱起来了,玩儿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游戏,把他的小粉丝再哄笑出来。

寺院山门之内,佛堂一夜灯火。我佛慈悲,祈福众生平安度过难关。

裴琰发完了他带来的成箱矿泉水方便面,很多人找他在矿泉水瓶和方便面杯上签名。他都签了,还追问别人:“你们真的会留下这些瓶子和方便面杯不扔掉么?你们一定得留着啊,我很认真签的!”

娃儿们冲他咯咯地笑:“会留着的哦——”

入夜,仍有许多人辗转难眠,醒着,坐着,呆望大殿的天顶。裴琰看向庄啸,庄啸忽然开口了:“我给大伙唱个歌吧。”

两人并肩靠墙坐着,庄啸这种人,竟然主动开了金口,给所有人唱歌。

一开始妹妹们点《隐形的翅膀》,那是女声歌曲,就不那么适合糙嗓子唱。随后,空dàngdàng的一间大殿里,庄啸开始唱男人唱的歌。

“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事,谁能预计后果;

谁没有一些旧恨心魔,一点点无心错。

谁没有一些得不到的梦,谁人负你负我多;

谁愿意解释为了什么,一笑已经风云过。”

这是一首粤语版老歌,《笑看风云》。

庄啸就一动不动坐着。嗓音沉郁,带点沧桑,洒脱而动qíng。

夜空星光点点,殿外蛙叫虫鸣。无比熟悉的曲调,或许并不那么熟悉的歌词,然而当这一夜过去,许多在场的人都熟悉这歌词了,都能背下来。

“活得开心心不记恨,为今天欢笑唱首歌;

任胸襟吸收新的快乐,在晚风中敞开心锁。”

……

“你这么会唱粤语?“裴琰连鼓掌都忘了,凝视庄啸的侧脸。

“嗯,会唱。”庄啸也望着他,“还想听么?”

裴琰着魔似的点头,想听。庄啸少年时代成名,那个年代跟着香港剧组拍过多部武侠片,看来剧组是没有白混,粤语讲得很地道,挑不出口音的瑕疵。

于是,庄啸又起头唱了《男儿当自qiáng》。

这歌实在烂大街了,太俗了,谁没看过那些电影呦。在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所有人都会唱。庄啸一起头,迅速就变成一曲混声部大合唱,在场人都闪泪而笑,一起唱“傲气傲笑万重làng,热血热胜红日光——”

“胆似铁打,骨似jīng钢;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誓奋发自qiáng,做好汉——”

现场显然不可能有音乐伴奏,大殿里却仿佛能听到前奏时,那一阵激奋人心的鼓点。鼓声自在人心,把所有人都带入那份qíng绪,一轮红日现于山癫,热血沸腾,热胜红日之光……

灯火逐渐暗下去,夜深人静,四周鼾声此起彼伏。

庄啸的腰不舒服,就一直坐着,背靠墙壁不动,从毯子下面握住裴先生的手。

裴琰紧紧挨着,头靠在庄啸腿上。

“瓜怂,真愣。”庄啸轻声评价了一句。

“你也瓜呦,腰折了没有?”裴琰说,“以后就乖乖趴着让我伺候你吧。”

快服老吧。

以后全方位的“伺候”你。

庄啸轻蔑一笑,算是对裴先生的回应。

“我七岁进门拜师学拳,虽然很苦,整天挨罚挨打、冬天在雪地里光着身子跑,但有一句话我觉着我师傅教得很对。”庄啸在黑暗中轻声地讲,“练武之人不应是讲求争勇斗狠、以bào制bào,首讲的是武德。但平时讲究这些都是瞎讲究,喊几句很热血的口号,喊完了就忘了。当有一天真实的惨痛泼到眼前了,我应该怎么做啊?……别人都跑没影了,咱俩人就算是拴在这儿也不能跑了。”

“老子都懂啊——”裴琰在毯子下面,与那只大手十指紧扣,“你师傅教你那些,我师傅也都教过。练武有什么用?咱爷们儿的口号就是八个大字,扶、危、济、困,除、bào、安、良!……仁义为本,侠义胸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么哈哈,这些漂亮话,老子从小在武侠小说里都看过,平时不能拿出来乱说,咱都搁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