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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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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啸跟着拉开车门,迈进章总的车。

然后,俩人同时的,用眼色就让司机麻利儿地下车chuī风去了……

庄啸摸兜掏烟,一时之间竟然没找着烟。他是真准备戒断的。

章绍池很gān脆地掏烟,掏火,甩给他。现在已经是一杆老烟枪了。

章绍池说,我知道你想打听什么,我告诉你,你恐怕就要后悔听。

庄啸微微点头,明白,刚才商雪麟提到徐老总,就有心理准备。

这件故事简而言之,那时不止一个小鱼小虾,因为不听话而遭遇片场事故,被人教训。威亚绳断裂,人摔下去只不过断一只腿脚,骨折了还能接上,这就不算太恶毒,但放置□□暗中伤人,当真是要毁人饭碗了。

在那个武侠片正当红、功夫片仍火爆的年代,资本在圈中杀开一条血路,谁红追谁,追逐的就是功夫明星,毁得就是侠义之道。什么大侠?都是刀俎上的鱼ròu。资本家只需要开几家空壳影视公司,注入大笔黑钱,用压缩到最低廉的成本拍出所谓大片,甭管片子拍得有多么烂,能上映就行,再跟影院联手造出一个远高于实际的票房,配合珠联璧合,就能让一大笔黑钱摇身变成票房的收益,洗成清白的面目。流入影视圈的一股一股淤泥黑浆,掺合掺合,都能过滤成清泉了……

还曾有拒绝参与洗钱勾当的明星,经纪人当街惨遭不测,被人一枪崩了呢。所以,庄文龙的事只算是资本洪流中一个小小的漩涡,在江湖上微不足道。

章绍池静静坐在车中,说:“庄啸,你算算年代,你爸什么时候出的事?十年前我还不够资历,我都还不是大老板,我说话根本不算数。十年前谁是嘉煌老板,这个作坊姓谁的姓,你就应该去问谁。老子背了这么大个黑锅,谁坑了你爸坑了你全家你去找谁,还不明白么?……”

还有什么不明白。

十年前,“嘉煌兄弟”的老总就是姓徐么。

庄啸抽完一整根烟都没说话,然后就管章绍池要第二根烟。章总直接把剩下半包都扔给他,今天抽个够吧。

他好像一直误会了章绍池,对方亦不便辩解,或者说,总之也不会出面指证了谁。吃的都是一口锅里的饭,都是内qíng人。láng咬láng也是一嘴毛,撕开皮ròu都能见血。

也难怪当初裴小光头进圈时,有人背后就说裴琰是嘉煌的“大太子”,说他背景很硬,恨不得把资本当成臭狗屎不屑地踩在脚下往上爬。原本就是如此啊,资本就在小裴先生的脚底下,托着他往上蹿。

裴琰当初习武和参加格斗擂台赛,也有那位大舅舅的顺手搭桥。徐绮跃就是专营这项赛事生意的大股东,是赛事的幕后cao盘手。那个曾经让裴琰名声鹊起、最终又背负骂名黯然离开的擂台赛场,曾经汇聚了圈内很多年轻武行也曾发生不可挽回的伤害事故的赛场……有些事儿就不能细琢磨了。

庄啸的手肘撑在车窗边上,手掩在唇边,咬了一口自己的掌骨。

有些事qíng,不愿细想和牵连,非常让人难受……

江畔灯火通明,水面平静,倒映着大都市一片繁华夜景。

平和无波的江水之下,却是影影绰绰,深不可测,总好像掩藏着不为人知的世界另一面。纸醉金迷背后即是穷奢极yù,功成名就之时总现血光淋漓。

庄啸叼着烟:“章总,您也是故意想跟我说这些吧。”

“我故意什么?”章绍池冷笑,“我故意刺激你?我没必要。求而不得的滋味,我也懂,老子没要故意刺激你。我倒还想劝你一句,三个字,别、深、究。

“过去就过去了,深究了对谁都没好处。你都跟琰琰在一起了,有些事就当不知道没听说过。反正……呵,反正你爸当初对你,也没gān出几件体面的好事,对你也不怎么样!你亲爸爸对你,比琰琰对你怎样?你不会算这个一目了然的账么?”

“您是cao心这个?”庄啸回敬章总,“我又不会因为这些事对琰琰不好了。”

“不关他的事,我不会迁怒于他。”

“他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清楚得很。我没有过家他给我一个家,对我就是刻骨铭心。我这么珍惜的,怎么可能再把家毁了。”

庄啸说。

章绍池不语,心里一定是隐隐羡慕的,又落寞寂寥很不是滋味。

……

当晚紧接着,外滩还发生了一系列事故,事态微妙,以文火慢炖的方式往众人没有预料的方向演绎了下去。

商雪麟在章总和庄啸这里吃了一顿瘪,愈发的没脸,胸中一口恶气难平,转头撒出人去,想抓回邢瑢那个小妖jīng狠狠地教训,结果竟没抓着,颁奖礼现场就没找到人。一直到晚会散场时分,邢瑢都不知去向。

商总只在后台找着了邢瑢家的经纪人,迁怒之下逞纵余威,在外滩江边把那经纪人臭揍了一顿。

老板教训个经纪人,没让你缺胳膊断腿这还算是轻的。你个拉人ròu皮条的蠢材,领来的小蹄子不听使唤把金主惹火了,不揍你揍谁?

邢瑢家的经纪人被染了个鼻青脸肿,还喝了一桶冰冷的江水,哭天抢地求饶喊冤啊,说瑢瑢就是跟庄啸班子里一个武师搞上了早就心野了,所以庄啸也拼命护他这关我啥事啊,我管他他也管不听我也冤枉啊,也是倒霉透了。

……

邢瑢那时是由包小胖和助理开车护送着,送去附近一家酒店,没有被鸣笛的警车追上问话,打人见血的事就暂时压下去了。

邢瑢坐在车中,余光扫过万国大厦的浮光掠影,眼前逐渐模糊成一片,也是感到前路迷茫,心灰意冷。

想退,想走,却发觉想退都不是那么容易退。人在江湖,也是身不由己。

他爹妈这一阵不断打电话给他,表达了意思,很想来北京发展,想到北京住大房子,言下之意让他置办,买房之外最好还能开一项小生意,不能坐吃山空,要长久扎根么。

他婉拒不成,就一直拖拉敷衍。还要来京?他自己在那块地盘都快要混不下去,也是要让爹妈失望了。他家的jī犬猫狗之流,也没法跟着他升天了。

他手里握着手机,刷开屏幕,小萨的一条微信就进来了:【看了直播,没有拿上奖,你别难过么。】

这个木愣的家伙,竟然是来安慰他的。

突然就是一阵感动,鼻酸,心也酸。自从上次从成都宣传回来,他有好一阵没有主动联系小萨,刻意地疏远,就是想要放弃了。

他让所有人都失望了,但不想让小萨对他失望。不想将来经历任何难堪的事qíng再次伤害对方单纯的qíng谊。

他回复说:【是没拿到,本来也没抱期望。】

然后,萨日胜的电话进来了,是想跟他讲话。

来电显示在手里焦灼地作响,叫了很久,叫得开车的包小胖都忍不住从后视镜里不断瞟他。邢瑢低头瞪着那来电显示,一指就给按掉了。

夜色渐深,人心藏得更深。

包小胖边开车边说:“回酒店以后,还有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