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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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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她摇摇头。“我从没有向任何人打听过你。我认得你,是因为那晚的你表现得很完整,喜怒无常,爱发脾气,莫名其妙,又会乱箭伤人——”

“乱箭伤人?”他希奇的挑眉毛。

“是啊!”她继续笑着。“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一个会乱箭伤人的危险份子?”他盯着她,被她的笑容和说话所蛊惑了。他咬咬嘴唇,眼里漾起了淡淡的笑意,和浓浓的欣赏。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他接口说:“你是个玲珑剔透、动人心弦的女孩?”她大惊,张大眼睛。“唉!”她叹着气。“如果你想恭维我,最好含蓄一点。”

“为什么?”他也睁大眼睛。“直接说出来有什么不好?不够文学?不够诗意?不符合你那梦幻似的思想?”

“你怎么知道我的思想是梦幻似的?”

“哦,我知道的。因为去年夏天那个晚上,你也表现得很完整。”

“哦?”她询问的。“你有些哀愁,有些忧伤,有些孤独。可是,你反应非常敏锐,像个小小小小的刺猬。”

“小小小小的什么?”轮到她来希奇了。

“中国人叫它刺猬。外国人叫它箭猪。”

“哦哦,”她咂着嘴。“实在没有美感。管他刺猬还是箭猪,实在太没有美感了。我以为——你说过,我是个小小小小的小雨点。”

“小雨点比小刺猬有美感?”他问。

“那当然。”

“瞧!”他点头。“所以你是个梦幻似的女孩。小雨点又禁不起风吹,又禁不起日晒,有什么好?不如当个小刺猬,温柔的时候服服贴贴,凶恶的时候浑身是刺。”

“哦?我浑身是刺吗?”

“如果我能乱箭伤人,你一定浑身是刺!”

她扬着眉毛,笑了起来,笑得弯着腰,一发而不可止。他瞪着她,笑意也堆在他唇边,涌在他眼底。他们对看着,对笑着。好一会儿,她收起了笑,眼睛亮闪闪,光彩逼人。他深深的凝视她,陡的摔了摔头,嘴里低低叽咕了一句:“要命!”

“什么?”她不解的。“什么事?”

“他妈的!”他忽然吐出一句咒骂,声音粗哑。“你最好不要再这样对着我笑了!否则,我会——”他咽住了,掉头去看车窗前面。“你会什么?”她温柔的问,心底有些害怕,有些胡涂,有些明白,有些畏缩,也有些期盼。

“好了!”他粗声说,忽然发动了车子,脸色严肃了,身子坐正了,腰干挺直了。“坐好吧,我要开车了!”

她坐好了,望望车窗前的街道。

“我们去那儿?”

“你不是说随便吗?”

“嗯,”她应着,坦然的。“是。随便。”

他看她一眼,车子向前驶去。

“你不怕我把你带到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去吗?”他好奇的问。“哦,不。”她很快的应着。“你不会。”

“你那么有把握?”他惊讶的。

“你虽然有些‘性格’,有些‘鲁莽’,有些‘怪异’。可是,你一看就可以看出来,你很正直,很真诚,很热情,很有风度。几乎几乎是高贵的。是值得信赖的!”

他立即又煞住车子,车再度停下了。

“嗨?怎么回事?”她问。

“我不能一面开车,一面和你继续这种谈话,我怕把车子开到云里雾里去。”他紧盯着她,面颊有些红润,眼珠闪着光。“唉!”他学她叹了口气。“如果你想恭维我,最好含蓄一点。”

她又笑起来了。今晚她很爱笑,自从离开徐宅,她就一直好脾气的笑着,他说什么她都笑,而且笑个不停。这时,她又这样笑起来,那笑容在唇边,像个涟漪般漾开,漾开,漾开——。他死盯着她。盯着那在街灯下,显得有些朦胧的面颊,盯着那乌黑如点漆的眸子,盯着那白皙如月色的肌肤,盯着那小巧红润的嘴唇,盯着那笑容——如沐浴在春风中的花朵,正缓缓展开花瓣,懒洋洋的展开花瓣,醉醺醺的展开花瓣——

“要命!”他再低声诅咒,声音在喉头中蠕动。

“要命!”他再说了句,声音依然卡在喉咙里。

“要命!”他说出第三句,然后,他蓦然间就俯下头去,把自己炙热、迫切、干燥的嘴唇,紧压在她那朵笑容上。他的胳膊情不自禁的挽住她的身子,把她紧紧紧紧的拥进怀中。他的手强而有力的扶住她的头。她不能呼吸,不能思想,不能移动,不能抗拒——只感到一股强大的热力,像电击般通过她的全身,带来一种近乎麻痹的触电感。然后,她觉得他是在吻她了。

那么强烈而炙热的吻,烧烫了她全身每个细胞,烧热了她的面颊,烧热了她的心胸,烧热她所有的意志和情绪。她的心狂跳着,跳得那么猛烈,那么希奇,那么古怪——从没感觉过这种感觉,从没经历过这种经历——以前的一些经验,从747那儿来的经验,全在此刻化为虚无。

终于,他抬起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