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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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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着跑进浴室,他放开水龙头,用自来水冲着伤口,她找出红药水、消炎粉和OK绷,嘴里急急的嚷着:“不要用自来水,当心细菌进去!过来,我给你上点药,包起来!”他伸手抢了一块OK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伤口上一贴,返身就又奔回客厅里去。她拿着消炎粉追出来,一个劲儿的喊着:“不行不行,你一定要消消毒,上上药!要不然伤口会发炎——”他站住了,挺立在她面前。他伸手从她手里取走了消炎粉的盒子,丢在茶几上。然后,他迅速的拉住她,把她拉进怀里,他的头俯下来,嘴唇紧压在她唇上。

她像被火烧到般惊跳,用力推开他,她僵直着身子,退了好几步才站稳。瞪大了眼睛,她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用牙齿咬紧了嘴唇,半天,才费力的吐出几个字来:“不行。唐万里,不行。”

他站着,挺直得像一根树干。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青。他的眼睛直视着她,那嘻笑的神情已完全消失。他在重重的呼吸,胸膛急促的起伏着。

一时间,室内好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安静得让人恐惧,安静得让人痛苦。

似乎过了一世纪之久,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

“他是谁?”她用舌头润着嘴唇。“你不认得的人。”她勉强的,挣扎着说:“你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谁,那并不重要。”

他僵硬的点点头。“你在徐家遇到的人!”他清晰的说,声音压抑而痛楚的从他齿缝中迸出来:“那失踪的一夜。我早猜到了,你不会一个人失踪。”他狠命咬牙,咬得牙齿发出摩擦的声响。“听着,雪珂。那天晚上是我不好,我忽略了你,”他费力的说,费力的在控制自己的骄傲。“不过,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未免太严重。”

“不是惩罚,不是惩罚!”她喃喃的说,泪水就一下子冲进了眼眶。怎么?她心里拚命在骂自己,你要和他分手,怎么又痛苦得像要死掉?唐万里啊唐万里,她心中在喊着,你是满不在乎的,你根本弄不清楚什么叫“爱”的,你和我只是玩玩的——你不在乎,你不在乎,你一定要不在乎!她吸气,忍着泪,声音颤抖着。“唐万里,你瞧,你暑假就毕业了,然后你要受军训,然后你可能出国——大学生之间的交朋友,本来就前途渺茫——不,我真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而是——而是——”

“别说!”他急嚷,冲过来,他再度抓住她的胳膊,他眼底是一片令人心碎的惊惶失措。“不要说,不要说。”他低语。“雪珂,那天你站在游泳池里,一脸的无助,满身的阳光。那天,你已经拴牢了我。当我游到你身边,把手伸给你的时候,你可以不接受的,你可以不理我的。如果早知道有今天,那时你为什么要理我?”他摇头,拚命摇头,抽了口气,他自言自语的说:“讲这些都没有用,讲这些都没有用——”抬眼再凝视她,他眼底的仓皇转为恐惧,除了恐惧以外,还有深深的伤痛。那么深,那么深,雪珂几乎可以看到他那颗骄傲、自负、快乐、年轻的心,已经被打击得粉粉碎了。

“唐万里!”她挣扎的喊着,泪珠在睫毛上。“你听我说,我抱歉,我真的抱歉,说不出有多抱歉——”

“不要说!不许说!”他阻止着,眼眶涨红了。“雪珂,你只是在跟我生气,我并不是木头,我知道你在生气。你太纤细了,而我太马虎了。雪珂,”他哑声说:“我会改,我会改。上次,我说不迁就你,那是鬼话!我迁就你,迁就你——”他闭了闭眼睛,脸色从没有如此阴郁:“我发誓,我会改好,我会!”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的滚落了下来。她越想控制眼泪,眼泪就流得更凶,她吸着鼻子,还想要说话。而他,一看到她掉泪,就发疯了。

他用双手紧抱着她,疯狂的去吻她的眼睛,吻她的泪,嘴里嘟囔的,语无伦次的叽咕着:“我不好,我太不好。我一直被大家宠坏。我的自我观念太强,我不懂得如何去爱别人,我甚至不懂得什么叫爱!现在我知道了——原来失去你会让我怕得要死掉,那么,这一定是爱了。雪珂,我自私,我小器,这么久以来,我们相处在一块儿,我甚至吝啬于去说一个‘爱’字,我总觉得这个字好肉麻,总觉得不必去说它!我是傻瓜!我笨得像个猪!雪珂,你心里不可能有别人,那个人绝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在短短几天里让你改变!让你改变的是我,我的粗心,我的疏忽,我的自私,我的盲目和自大——这些该死的缺点让你伤心,是我伤了你的心,是我,是我,是我——那个晚上,掌声让我迷失,我居然去注意别的女孩而疏忽你,是我该死——”

“不!不!不!”她低喊着,慌乱的想挣开他的胳膊,但他把她箍得死死的。泪水如泉涌出,奔流在她脸上,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她的心脏绞扭成了一团,她的思绪也乱得像麻一样了。再也没有想到摊牌会摊成这样的场面,再也没想到,整日嘻嘻哈哈的唐万里,会说出这些话来。更加没想到的,是他那份感情!不能相信,真不能相信!他从没有这样强烈的向她表白过!从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过!他是那么粗枝大叶的,是那么满不在乎的!“不!不是你错!”她哭着低喊:“唐万里,你一定要听我说!不要打断我,你一定要听我说!事情已经发生了,第三者已经介入了!我不能骗你——”她哭得更厉害。“我——我——我还是你的好朋友,永远是你的好朋友!男孩和女孩之间,除了爱情,还有友情,是不是?是不是?”他停止了嘟囔。他盯着她看。他用衣袖为她拭泪,手指抓着袖口,他把衣袖撑开来,吸干她的泪痕。很细心,很专注的吸干那泪痕,好像他在做一件艺术工作似的。“为什么要哭?”他低声问。“摆脱一个讨厌的男孩子用不着哭!”

“你明知道你不讨厌,你明知道你是多可爱的!”她嚷着,从肺腑深处嚷了出来。他歪了歪头,眼光怪异。